姚佳源、吴曦两人突然间沉默起来。
半晌,还是姚佳源率先开口。
“在下有个疑惑,不知当讲不当讲”
伏骞说道:“先生直说无妨”
姚佳源看了吴曦一眼,说道:“不知大辽国,或者说扎兀惕汗是如何看待大金、大宋的?”
伏骞说道:“我国距离两国都太远,并无任何想法”
姚佳源点点头,“这一点在下岂能不知?不过听说扎兀惕汗精通汉话,境内也以汉话、汉文为要,又被大辽皇帝封为金王,这......,咳咳”
伏骞笑道:“不错,我家大汗这金王的封号就是陛下用来制衡金国的,不过大汗在闲暇时也时常说起,若不是大宋皇帝昏庸无能,岂能让金国占据了半壁江山”
吴曦眼睛一亮,瞬即又皱起了眉头,“大汗此言甚合吾心,以前的东京大宋就不说了,就说时下的临安大宋,其内情实际上也差不多,我等忠臣良将后裔每谈及此事未尝没有扼腕长叹的......”
伏骞知道戏码来了,没准律庆所说的“待机而动”的那个“机”也来了,顿时心里一动。
“哦?大人乃名将后裔,为何如此说话?”
“大人”
姚佳源将话茬抢了过去,很显然,他是不想让吴曦难堪,果不负他“长袖善舞”之誉。
“以前,大宋拥有除开燕云十六州之外的所有中国土地,对付起金国来依旧力有未逮,如今燕云十六州依旧在大金,又少了半壁江山,此消彼长,对付起金国来更是穷蹙已极”
“别的不说,在这利州东西二路就不得不驻扎十万大军,需要从四川、荆湖两路转运粮草,导致民生凋敝,怨声载道”
“而大宋对于武将历来防范,吴大人名将之后,屡建功勋,依旧不得不委曲求全于腐儒之下”
伏骞点点头,“这一点,我家大汗也曾对我等说起,也时常嗟叹不已,不过,为人臣者但求问心无愧而已,至于其它的只能听天由命了”
姚佳源脸色顿时一变,半晌才说道:“不瞒大人,在下因为行商的缘故,能够从容行走于西夏、大宋、大金之间,在周围诸部也略有些声望,对于各方势力的虚实也了解一些”
“原本,大金的国力远在周围诸势力之上,不过自从野狐岭一败,这景象顿时变化起来”
他看了看伏骞,只见后者神色若常,便道:“听说那蒙古部仅以五万骑兵就击败了大金的三十万精骑,其中还有令大宋闻风丧胆的铁浮图,难道该部已经强大到这种程度了?”
伏骞笑道:“先生是否听到了什么?”
姚佳源点点头,“不敢隐瞒上使,听闻漠北原本有塔塔尔、蒙古、克烈、乃蛮四大部,在蒙古部一统之前互相之间也攻伐不止,贵国一度也介入其中?”
伏骞点点头,“不错,漠北的最后一战我国确实有参与,当时我国击败了蒙古部,不过大汗心不在那里,便与其汗达成了协议,将克烈、乃蛮两部的人口一分为二,我国将两部一半人口迁到了西域,余者属于蒙古部,依旧留在大漠”
“咳咳”,姚佳源继续说道,“有件事在下只是道听途说,多半是以讹传讹,不知当讲不当讲”
“有何不敢讲的?”
“既然如此,在下就斗胆唐突了,听说那蒙古部的成吉思汗在一统大漠之前还与扎兀惕汗达成了瓜分西夏国的密议?”
伏骞心理一凛,“先生是从哪里听来的?”
姚佳源神色若常,“都是商人之间的道听途说,到底是谁先说出来的就不得而知了”
伏骞内心思绪万千,最后决定赌一赌。
“不错,确有此事”
姚佳源面色一喜,先是看了吴曦一眼,接着说道:“既然如此,西夏人显然知道了,为何还让贵国像居努斯这样的大商人前来行商?”
伏骞笑道:“我家大汗与成吉思汗约定在一年之内共讨西夏,但之后我家大汗并未发动,后者便只能将全部气力使在金国身上,西夏人就算知道了此事也只能默认我国毁约了”
“若是还与我国断绝商路,进而引发我家大汗的雷霆之怒,真正与蒙古部夹击彼等,彼等亡国就在顷刻之间,岂不是作茧自缚?”
“何况,近几年西夏国天灾人祸不断,尚需我国大力接济粮草,何敢与我国交恶?”
姚佳源点点头,“大人这样一说在下就明白了,咳咳,有一事......”
他又回头看了看吴曦,后者显然也有些激动,不过并未阻止他。
姚佳源显然是硬着头皮上的。
“大人,吴大人忠臣良将世家,为大宋可谓是殚精竭虑呕心沥血,但大宋朝廷却丝毫没有体谅,依旧利用酸腐儒生不断威逼欺辱,前不久,还故意放出消息说大人要造反”
“本来在成都坐镇的四川招抚使程松带领三万精锐请到兴元府坐镇,防的就是大人,苛逼如此,大人稍有松弛便是死无葬身之地,在下久在大人幕府做事,个中内情十分清楚”
兴元府,后世汉中市。
“呜呜......”
姚佳源居然痛哭起来,竟然还挤出了几滴眼泪,再看时,只见一旁的吴曦也是如此,不过很显然,他也很想挤出眼泪,但却未挤出,只得以衣袖擦拭来遮掩。
身为黑曜都的伏骞对于这些自然是门清,何况还有之前律庆的提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