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故事二合一
卡兰福尔,教堂。
照亮无数细小微尘的圣洁光束,自礼堂穹顶之上洋洋洒落;印画着圣人影像的瑰丽窗,在空气中折射出斑驳光彩。
神圣,静谧。
身着法官样式长袍的牧师,伫立于祭台之上。
眼敛低垂,嘴唇翕动。
胸前绯红绸缎悬吊下的金黄太阳圣徽,在阳光映照下闪烁微芒。
“先生,那位商人体内的负能量消散了。”
台阶之下,有同样衣着严肃的修女,小声禀报道。
牧师缓缓睁开双眼,那张慈眉善目的面孔上,没有丝毫波澜。
轻抬起脑袋,苍老而恬静的瞳孔中,倒映着玻璃窗之上,他所虔诚信仰的主的身影。
“让他走吧。”
平稳而不带任何起伏的话语声,在空阔礼堂内幽幽回响。
“是。”
修女轻缓的脚步声消失在侧廊尽头。
空气,似乎又恢复了寂静。
“咳咳……”
带着朽气的咳嗽声在教堂内突兀响起。
宏伟廊柱与明亮光线的重叠交界之处,整座礼堂中唯一一片阴影笼罩下。
瘦削年迈的身影,从冰冷长椅上艰难起身。
如粗糙树皮般充斥着褶皱与老年斑的脸颊上,带着一抹古怪笑意。
“失败了?”
满是死皮,毫无血色的嘴唇轻轻张合,沙哑低沉的声音在空气中响起。
“仁慈伟大的主向世间播撒光辉,神圣规则不容践踏,秩序也应当被遵循。”
“呵。”
语义模糊的笑声刺耳响起。
老人睁着他那仅剩下一只的浑浊眼眸,看向祭台上披撒圣光的慈和牧师。
眼中只有戏谑。
……
三天后,河谷镇。
白山雀酒馆。
燃烧火焰的壁炉、碰撞高扬的酒杯,以及食物香气中喧闹的人们……
一切似乎都和之前没什么两样。
“朋友们!”车队队长杰夫,右手握着摇曳晶莹酒液的木杯,清了清嗓子。
“记得当年我刚刚来到河谷镇的时候,还是一个连娘们手都没碰过的毛头小子。梦想着成为一位大名鼎鼎的冒险者,然后带着能装满整个仓库的金币回到家乡,顿顿都有白面包吃,偶尔还能喝上肉汤。”
“只可惜,第一次任务,我就被那三只还没有流浪狗大的哥布林给吓尿了裤裆。”
酒馆内响起一阵善意的哄笑。
杰夫另一只手拄着木头拐杖,散发着酒气的面孔涨得通红。
“这么多年,我带着车队走南闯北,遇到过的危险虽然肯定比不过你们,但也不算少,有几趟差点把小命都给丢了。”
“每一次回来,坐在这里,我都告诉自己,这是最后一趟,再挣一笔就退休。”
“每次却又都忍不住,一趟、两趟……毕竟谁又能和香喷喷的金币过不去呢?”
“但这次不一样。”
似乎喝得太醉,杰夫身子摇晃了一下。
自膝盖齐根而断的左腿下方,临时制作的简易假肢点落地板,发出木头碰撞的声响。
“你们的老好人杰夫,在今天过后,就正式退休啦。”
“大家都是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过活的苦命人,我也不说什么丧气话。”
“祝愿在场的所有人,都能够赚到填满一整个仓库的金币!”
“干杯!”
本就热闹的酒馆,刹那间更加沸腾起来。
杰夫虽然不是冒险者,但为人厚道,经常在协会里聘请冒险者担任护卫工作。
多年下来,在底层冒险者当中也算是有那么点口碑。
见其能够以这种状态安稳退休,哪怕个别人心中有所谤议,但明面上却还是维持着最基本的体面。
没有发生什么令人不快的事情。
夏南坐在酒馆角落,身前摆着一碗已经喝了一半的奶油蘑菇汤,旁边是已经吃完了的炖肉块。
脑子里回想起前些天的遭遇,心中不由感到纳闷。
那天将英格拉姆钉死在树上之后,他其实本不打算再回到卡兰福尔,想要直接跑路来着。
毕竟治安官和太阳神教堂内疑似职业者的牧师关系密切,如果对方的行动里面有牧师的旨意,那自己回去无疑是自寻死路。
但没想到的是,死了一个治安官,在卡兰福尔这座小镇里却连一点水都没有溅起来。
一切都按照原本的秩序,规律而无声地运作着。
连之前在教堂里休养的杰夫,都顺利回到旅馆与车队众人会合。
而直到三天之后的现在,他都没有听到与这次事件相关的信息。
“难道真的只是英格拉姆的个人举动,和教堂方面无关?”
“可镇上重要的治安官突然失踪,怎么可能一点动静都没有?”
夏南只是觉得古怪。
好似触碰到了水面之上的冰山一角,只是模糊地看到了一点其背后隐藏的庞大轮廓,便心惊胆颤地收敛动作。
以自己眼下的实力,还是不要多掺和为妙。
“哒,哒,哒。”
伴随着木头假肢落地的轻响,满身酒气的杰夫摇摇晃晃地走了过来。
甚至都没等夏南说话,只是目光看过来,他就扬起脑袋,将手中酒水一饮而尽。
“虽然已经说了很多遍,但……嗝。”
“如果那天晚上没有你们两个,别说退休,我怕是连河谷镇都回不来。”
他充斥着醉意的眼眸中,忽地显露出认真的神色。
“我能力有限,冒险者方面的事情帮不上什么忙。”
“但以后如果来纽姆,找我。”
已经做下退休的决定,辛苦半辈子攒下的车队自然也被摆上了货架。
已经找到买家,
可能也有杰夫本身不错风评的缘故,出价相当不错。
足够他回到纽姆,和家人一同开间小裁缝铺,收入肯定没有之前那么高,但胜在安全稳定。
再加上这么多年的积蓄,稍微节省开支,不要过度挥霍,杰夫应当能过上一个还算体面的晚年。“你这条腿,不打算治了?”
夏南瞥了一眼对方左脚的假肢,问道。
“哪来的钱啊,太贵了!”杰夫洒脱一笑,晃荡着手中的酒杯,“反正以后也不跟车队跑了,就在城里过活,治不治也没什么所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