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来得太晚,你屋里已经熄了灯。”相柳神色如常,讲述事实。
小夭轻笑起来,这个妖怪,非要等到人家睡着才来,分明就是担心自己。不过转念一想,相柳应是每日巡营结束才有时间出山,他这么忙还要抽时间来看她,她又是心疼又是满足。
相柳摸摸小夭的头,“进去吧,今夜安心睡觉,我在外面守着。”
小夭没动。
“怎么了?”相柳笑问。
“外面冷。”小夭撒娇。
“进屋去,屋里暖和。”
“我是怕你冷。今晚我又没睡下,你既然来了,就进屋来守着我吧。”
相柳自然明白小夭的心思,他一个会下雪的妖怪,怎么会怕冷。分别在即,他也舍不得小夭。
“好。”
小夭欢喜雀跃,拉着相柳进了院子,点了灯,带着相柳一处一处地看,展示她几日来的劳动成果。相柳耐心地陪着小夭,一处一处地看过去,时不时称赞几句,或是提上几句建议。小夭一一记下,想等着事情处理好了,再回来一一改进。
又从壁橱上拿了几个小瓷瓶,递给相柳,“这些是给你的,这里能用的药材有限,你先凑合吃,下次我多备些毒药毒草,给你做更好的。”
相柳接过瓷瓶,手指摩挲着瓷瓶圆润的瓶身,嘴角泛起浅浅的笑容,把毒药收入怀中。
“洗澡吗?”相柳见屋子里有浴桶,便笑问道。
这一句再次触动了小夭的神经,从前,防风邶带她来这里,也曾这样问过她。
相柳看出小夭的心思:小夭晚上出门的时候,炉子里的火已经灭了,要洗澡就要现烧水,她怕麻烦。相柳笑起来,走进厨房,在锅里添了水,灶上添了柴,用灵力生了火,静静地坐在灶前看着炉火,不时加些柴火。炉膛里的火光映在相柳脸上,原本白皙的脸颊蒙上了一层暖暖橙色。小夭走进厨房,锅里的水冒着细细密密的小气泡,氤氲的蒸汽升腾而起,相柳白衣白发,整个人被火光照亮,那样子,就像是一尊神只被拉进人间烟火,突兀又自然。
褪去身份和枷锁,此时的相柳也如寻常男子一样,劈柴喂马,过最平淡的日子。
相柳转头看见立在门口的小夭,站起身淡淡一笑道,“水快开了。”
小夭回过神,笑道,“好,我去拿浴桶。”
相柳拉住她,“我来。”
小夭觉得此时的相柳格外温柔,“相柳,你今夜……怎么这样温柔?”
相柳歪头看着她,“怎么,你不喜欢?”
“不是不是,只是忽然不对我冷言冷语,我有些不适应。”
相柳俯身,与小夭呼吸相闻,近到小夭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冰雪气息,“是不是该对你凶一点。”说着,露出红瞳和一对獠牙,凶巴巴地盯着小夭,“像这样。”
小夭被相柳逗笑,“好啊,我喜欢你的红瞳,獠牙也很可爱。”
相柳收起红瞳和獠牙,“真是欠收拾。”说完转身用灵力搬起浴桶放在里屋正中,手上拿出一套女子衣裙,和一条浴巾,整整齐齐放在榻上。又走去厨房,提来一桶热水一桶冷水,试好了水温,又去提了一桶热水,放在浴桶旁。屋子的温度慢慢升高。
“有灵力可真方便。”小夭羡慕极了,看到榻上的衣服,“你又给我买衣服了?”小夭蹦蹦跳跳走过去,拿起那套衣裙,是一套寝衣,轻薄柔软,摸起来微微发热,正适合这个季节穿。
“相柳,”小夭抱着衣服走到相柳身边,“这是什么料子?不像丝也不是绵。”
“鲛绡,丝线用扶桑木汁液炼制过,会发热,晚上睡觉穿,就算你踢了被子也不会冷。”
“你怎么知道我睡觉踢被子?”
“自然是看到了。”
“你趁我睡觉偷看我?”
“没有,你夜里忘记关窗,偶然看到的。”
小夭笑起来。相柳的耳朵红得快要滴血,他轻咳一声,“一会儿水凉了。”说完头也不回地走出屋子,门自己关上,窗子也落下。小夭觉得外面的风声也听不到了,应该是相柳下了禁制。
小夭犹豫了一下,相柳这样的正人君子不可能偷看她,况且,就算看了又怎么样呢,在她心里,她早已是相柳的妻子,她猜想,相柳定是想用神族之礼待她,才处处守礼。其实她更希望相柳直接一点,用妖族的习惯跟她相处,她不喜欢那些繁文缛节,只想跟相柳用最自然的方式相处。不过她不急,她愿意等到相柳放下心防,等到一切水到渠成。
小夭试试水温,不冷不热刚好,她脱了衣服迈坐进浴桶,一想到自己现在纹丝不挂,相柳可能就在院中,他们离得这样近,就心怦怦直跳,脸也跟着发烫,水汽熏得她呼吸急促,感觉再过一会就要昏厥。
相柳靠在院中的躺椅上喝酒,忽然感到小夭纷乱的心跳,心道这小妮子又在胡思乱想些什么呢,既而是气闷到窒息的感觉,相柳感觉赶紧稳住心神。小夭正在晕晕沉沉间,感受相柳传来的平稳有力的心跳,这才从刚才的遐想中缓过神来,她努力调整好呼吸,静下心,这才恢复过来,舒舒服服地洗了澡。
穿好寝衣,小夭松松的绾了头发,披了外袍打开门,只见相柳正摇椅里望月喝酒。一头白发随意地披垂着,流云泄雾,如梦似幻,整个人如谪仙下凡,清越脱俗。
相柳听到门响便知小夭洗完澡了,却没听见脚步声靠近,再加上情蛊传来密密的心绪,便知小夭定是在看自己。
相柳一个闪身到了小夭面前,理了理她额前的湿发,笑问道,“冷不冷?”
小夭摇头,“一点都不冷,这件衣服很暖和。”
“进去吧,外面风大。”相柳牵着小夭的手进屋,小夭发现浴桶水桶和地上的水迹都不见了,在她犯花痴的时候,相柳已经用灵力全部收拾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