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背后血流不止的伤口,什么人会用这种阵法,如此恶毒,若没有她的血,相柳岂不是要血枯而亡?小夭不敢去想,若是她今日没有一时兴起来清水镇,那相柳又会如何,她太害怕了。
小夭一口喝光玉髓,驱策海贝沉入海底,下了禁制,自己游上海面。溯流而上,到了清水河边。她变换容貌,叫来暗卫。
“你们几个,兵分三路,一路去青丘,查一查涂山家的暗卫有没有调动折损,昨夜涂山璟人在哪里。另一路,去看看清水镇周围的轩辕军队,昨夜可有调动。第三路,去轩辕,打探一下五王七王和他们儿子这几天的行踪,军队和府兵的调动,三日后还在这里见面。注意隐蔽,一切小心。”
暗卫们领命而去。
小夭游回海贝。她睡不着,心里的事烦乱,直觉告诉她,伤相柳的人,就是涂山家的暗卫,可看那日涂山璟的表现,他似乎已经接受了事实,小夭不会选择他,他也放弃了。可小夭转念一想,如果真的那么容易放弃,他就不是涂山璟了。小夭猜测,涂山璟已经确定防风邶就是相柳,想杀了他,让自己没有依靠,到时候只能选择依赖他。不愧是涂山家的人,算盘打得真响。
想到这里,小夭觉得一阵恶寒,若果真如此,如圭如璧的青丘公子,真像是茅坑里杀不死的蛆,阴暗爬行,扭曲恶臭。小夭探了探乾坤袋里的毒药,主意已定,如果真是涂山璟,那他不死也得生不如死。
小夭看看海贝里毫无生气的相柳,走过去在他眉间吻了吻,点起海贝明珠灯,拿出笔墨纸砚,写起了医书。她这次来清水镇,本就打算住上一个月,东西带的很全,不论是在回春堂隔壁的那个院子,还是大海贝里,只要相柳在,都是家,在哪里写都是一样的。只有写书能让她暂时忘记烦恼。
红日高悬时,相柳疗伤结束,看见小夭趴在桌上睡着了,毛笔落在纸上,洇出一大块黑色的墨迹。最后写的几行字也是七扭八歪的,显然是困极了。他心疼地看着小夭,想去抱她,又怕吵醒她。小夭猛然惊醒,抬头看见相柳正看着她,眼中满是疼惜,立刻站起来,擦了擦嘴角的口水,去抓相柳的手腕。好多了,脉搏平稳有力,疗伤效果很好。小夭鼻子一酸,扎进相柳怀里,大哭起来。
相柳歉疚地说,“让你担心了。”
“你活着就好,活着就好。”
“有你在,我怎么敢死?”
小夭抬起头,“真的吗?”
“当然,有你,我会想办法活着。”
“那义军呢?如果轩辕来攻,要剿灭义军呢?”
“誓死不降是战士的使命,战死沙场是将军的宿命,但是,”相柳的神情变得柔和,“我们愿意为了你,寻一个破局的机会。”
“你们,是,什么意思?”
“小夭,如果你相信我,就不要去想百年以后的事,安安心心地过好眼前的日子。”
小夭心中燃起希望,那个模糊的猜想又清晰了一点。既然相柳这样说了,那她也愿意相信。
“好,我信你,那么眼前,你饿不饿?”小夭有了点精神,声音也大了些。
“好像有一点。”相柳揉揉肚子。
小夭轻轻抚上相柳的背,“还疼不疼?”
相柳摇头。
小夭又轻轻摸了摸他的肚子,“这里呢?”
相柳还是摇头,“我有九个头,这些都不算什么。”
“相柳,以后不要再压制情蛊了,昨天,我差点找不到你。”
“别说傻话,你最怕疼了,我的伤会要了你的命。”
“你受了伤更应该让我知道,我好救你,我能救你,我每次都能救下你,你相信我,我不怕疼,我昨天也坚持住了,我只怕找不到你,更怕你…会死。”
“不用怕,”相柳吻了吻小夭额间的桃花,“我的命很多,死几次没关系。”相柳竟然在笑。
从前的相柳,用最冷的语气说最温柔的话;现在他变了,用最温柔的语气说着最残忍的话。
小夭接受不了,死,多痛苦多绝望,她都知道,她也曾死过,是相柳救活了她。她的心像被无数根针扎穿了一样疼。相柳感受到了她的心痛,紧紧抱住她,亲吻她的发,“是我说错了。”
“我不回五神山了,我不去轩辕了,从现在起,你去哪我就去哪,我的血对你有用,相柳,我不能没有你。”这一夜的惊惧忧思,让小夭的精神有些恍惚,紧紧地抱着相柳。相柳忍着身上的痛,同样紧紧地回抱住她,用灵力温暖她满是冷汗的身体,怀中的小人儿,真的吓坏了。
半晌,小夭终于清醒过来,她松开相柳,把被褥铺到榻上,拍拍枕头,对相柳说,“你现在不流血了,在榻上休息吧,舒服一点,伤好的也快。”
相柳的心,小夭都懂。
小夭脱了外袍,就要下水去捞鱼。相柳拉住她,“不用那么麻烦。”
相柳心念一动,几个呼吸间,毛球飞来,丢下几条大鱼,又振翅飞走。小夭一愣,对着远去的毛球挥挥手,“毛球~照顾好圆圆。”一声清脆的雕鸣顺着海风飘来。
小夭生了火,烤好了鱼,一条撒上毒药,递给相柳,自己吃的撒上调料。小夭一直不说话,只是安静地看着相柳,劫后余生,失而复得,怎么看都看不够。她也在想,如果暗卫们证实了是涂山璟下的手,她要如何对付涂山璟,决不能让他痛痛快快死了,求生不能,求死不得,才是他应有的下场,前世今生的仇怨,她要一并报了。
她本就不是个心软的人,那么多年的苦痛折磨,九尾狐妖,青丘九尾狐,他们这群狐狸,又有什么区别?蛊惑、囚禁、废去灵力、消磨心智,涂山璟和他的九尾狐亲戚,都是一样的脏心烂肺。她能杀了九尾狐妖,就一样可以杀掉青丘的九尾狐,那些邪恶的秘术…小夭想起了意映,用精血祭养识神,什么样人心能想出如此恶毒的刑罚,大荒里怎么会容忍这样的世家存在?
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
相柳吃着鱼,看着小夭神色变换,便知她心事。昨夜的事,他又如何想不明白。那些杀手手段狠辣,灵力高强,阵法精妙,一看便知是有备而来,就是冲着击杀他九命相柳来的。但他不想让小夭因为这件事跟涂山家闹翻,涂山璟联系中原和轩辕,是颛顼的助力,这些,他在小夭的神识里已经知晓,也看得明白。他知道,小夭虽然厌恶颛顼,可帮他登上王位,也是小夭的夙愿,是小夭不能违背的誓言。他也不忍心小夭为了自己,手上沾满鲜血,他想保护小夭,不愿看着小夭痛苦。
“小夭,想什么呢?”
“相柳,你说,我要是杀了涂山璟,会有什么后果?”
相柳低头,“我的九个头要汇总一下意见,一会儿告诉你,现在,先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