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王眼中满是惊诧,用九黎语跟身边的巫师说了几句,众人纷纷拜倒,恭敬地朝小夭行礼,小夭忙扶起巫王,“这可使不得,我是晚辈。”
“九黎世代受兽王恩惠,西陵巫女更是救过九黎百姓,姑娘当受老朽一拜。”
小夭还是摆手,巫王不肯,相柳在一边开口,“她说不用拜就不用拜。”
巫王抬头看相柳,相柳冷峻的目光扫过,吓得巫王哆嗦了一下,连连点头,“好,不拜,不拜。”
小夭看了相柳一眼,忍住笑,介绍道,“这是我夫君,看着凶了点,其实是顶好的人。”
巫王直起身,细细打量了二人一番,点头道,“却是如此。这情人蛊脾气多变,非常难驾驭,蛊虫极易反噬,一旦发作,两人俱亡,因此世间少有人种,种了也多是反噬而死,你二人的蛊虫这样稳定,想必这位,”巫王顿了顿,不知如何称呼眼前白衣白发的男子,“公子,是极专情之人。”
相柳微笑,“九命相柳。”
巫王一听相柳名字,踉跄着向后退了一步,饶是此处地处偏僻,可九命相柳声名远播,九黎人也有耳闻,今日亲见,巫王吓了一跳,一旁的巫师都不动声色的向后退了一步,不敢作声,随后定了定神,“想不到,九命相柳竟是这等样人,”巫王朝着身边之人说,“可见传言不可尽信。”众人一听兽王女儿的夫君是九命相柳,皆是一惊,听巫王如是说,都点头称是。
小夭觉得很满意,看看相柳,见他一双眼正看着她,笑得温润。小夭又是喜欢又是心疼,这个妖怪,明明那么好的一个人,却从不为自己的恶名辩解。
误会解开,巫王提议准备祭祀,却被小夭拦住,虽然此处消息闭塞,可她仍是担心大动干戈会引人注意,在九黎人人膜拜兽王,出了九黎再无兽王,只有暴虐的魔头蚩尤。
一众人散去,小夭和相柳走进桃林。
“相柳。”
“嗯。”
“从前我不明白,这里为何一直桃花盛开,竹楼几百年仍是完好无损,现在我懂了,爹爹的灵力一直护佑着这方小小的世界,竹楼在,蚩尤和西陵巫女的故事,就不会被人忘记,不管他们在别人眼里是魔头还是妖怪,在这里,他们只是一对相爱的平凡夫妻。”
相柳吻上小夭额间的桃花,“爹爹和娘亲,都是英雄。”
小夭抱住相柳,脸贴着他温热的胸膛,“也只有你会这样说了。”
“我从不说假话。”
“走吧,里面有我爹爹的画像,我带你去拜见他。“
相柳笑着点头。小夭推门进去,正厅悬着一幅蚩尤的木雕画像,一身红袍,脚踩逍遥,傲啸九天。
小夭静立着看了一会儿, 相柳便默默陪着她。小夭笑得很甜,看着相柳,“来,给爹爹磕头吧。”说着拿来蒲团,一人一个。
相柳恭恭敬敬地上香,拿出一坛酒倒了一杯摆在香案上,跪下,小夭跪在他身边,跟他一起磕了三个头。
两人抬头时,见到那幅画像上的人物竟动了,一双睥睨天下的眼睛好像正看着他们笑,朝他们点头。
小夭又惊又喜,鼻子发酸,哭着跑到画像前去摸蚩尤的手,大哭着说,“爹爹,你知道我来了对吗?我带着夫君来了,他叫相柳,对我很好,很好很好,他跟你一样是个大英雄。”
没有人回应她,小夭手里却忽然多了一支盛开的桃花,纷纷扬扬的花瓣从她和相柳头顶飘落,落了满头。
小夭握着桃花,满脸泪水,抬头望着画像上爹爹的面容,“爹爹,我想你,是女儿不孝,还没去看你和娘亲。我就要成亲了,我会带相柳去见你和娘亲。”
花瓣消失,画像上笑容却未消失。小夭泣不成声,相柳抱着她,柔声安慰。
小夭抬头望着相柳,满是泪痕的脸上带着笑意,“看来爹爹对你很满意。”
相柳红了脸,轻咳了一声,“这一点,我还是很自信的。”说着走出竹楼,拿了椅子坐在院中。四周繁花盛开,相柳一身白衣,像一朵冷艳的白莲花。
小夭立在门口,欣赏了许久。回身走进屋里,从蚩尤画像后面的壁龛里,找到了那张盘古弓。小夭摸了摸古朴的弓身,关好壁龛,摆好画像,这才走出屋子,走到相柳跟前,“这里这样晒,怎么不去廊下坐着?”
相柳的脸再次红了,“爹爹在屋里看着呢。”
小夭大笑起来,“你竟然怕岳父?”
相柳宛如一个初次登门的新女婿,“哪有女婿不怕岳父的?”
在绿竹楼里住了两日,相柳难得老实,夜里睡觉都是和衣而眠,离小夭八丈远,生怕自己动心起念,被蚩尤发现。小夭看着相柳谨慎克制的样子好笑极了,故意凑到他身边上下其手,就算睡着了也要黏在相柳身上。相柳没办法,只好按住小夭,等她睡着了偷偷跑出竹楼,睡在屋后大树的枝干上。
桃花节开幕这天傍晚,小夭和相柳都穿上了九黎当地服装,相柳一身无袖的黑色对襟褂,袖口领口衣襟上都是九黎特色绣花,露出他白皙健壮的臂膀。小夭在那两条手臂上摸个不停,一边揩油一边啧啧称赞,“这么白,这么壮,这么光滑,还这么…”
相柳挑眉,“什么?”
小夭红了脸,“没什么。” 说着跑出竹楼。
相柳低头轻笑,微微红了脸,回头对正堂上的蚩尤画像拜了一拜,“爹爹看见了吧,是小夭先动的手。”
又拜了一拜,这才走出竹楼。
白色祭坛周围站满了各色衣着的男女老少,三五成群,成双成对,载歌载舞。
相柳站在人群外围张望,嘴角一抹浅浅的笑。
一个戴着头帕的陌生九黎少女笑盈盈地朝他走过来,“公子,能请你跳支舞吗?”
相柳笑答,“好啊。” 一手揽着少女纤细的腰肢,并步走入人群中央,相柳引导着少女,踏着欢快的鼓点,婆娑起舞,舞姿张扬,大开大合,健壮的手臂环着少女的腰,少女如灵动的水蛇,尽态极妍。相柳忽的抱起少女,腾空而起,如轻云般慢舞,如旋风般急转,少女裙摆飞扬,如一朵盛开的莲花。
众人一片惊呼。
相柳毫无依凭立在半空,白皙的手臂高举着,托起少女的脚掌,稍一用力,将少女高高抛起。相柳一跃而上,抱住少女,笑得蛊惑,“这条手臂如何?”
“你怎么知道是我?”
“野兽的直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