共工一张脸冷着,比相柳那张还要冷一些,“你怎么还在这?”
相柳被问懵了。
“白芷递来消息,她一会就到。”
相柳恍然,“我这就去接小夭过来。”
共工一把握住相柳手腕,“接什么接,每次议个事,你们夫妻俩眉来眼去的,我看得心烦,刚成亲就跑来山里,像什么话,若被少昊知道了,少不得要说我教子无方。”边说边用灵力推着相柳往外走,“我不叫你别回来,回来一次我打你一次。没事多陪陪你媳妇,赶紧给我生个大胖孙子才是正事。”
相柳被共工赶出来,一天无所事事,便带着小夭在大荒中游历。
一个月之内就走遍了白民国,长胫国,在榣山拜会了太子长琴,听了他弹奏的音乐。
还悄悄去了趟青丘,夜里潜入涂山璟的卧房,神不知鬼不觉地给他换了种毒药。曾经繁华的青丘,如今大街小巷透着一种瘆人的诡异。
某天,轩辕城中最繁华的地段,一个高挑的女子站在书肆门前高声叫卖:卖书咯,神农王留下的旷世遗作,《神农百草经》,特价优惠,你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
有人听见叫卖,又是个身材姣好的貌美女子,便凑过来看。那女子见有人过来,喊得更起劲,“神农王遗着,买回去能治百病,自学可成医师,从此有病中毒不求人,快来看呐。”
有医师打扮的人过来翻看,高喊,“好书,真是好书,这书我要买十套,拿回去教我的弟子。”
医书西施忙招呼婢女给那医师打包,众人见医师都如此评价,也纷纷解囊购书。
一上午时间,便赚了一大笔钱,那女子走入内室,幻化容貌,又变成小夭平日用的“真容。”
那医师也化身风雪,出现在小夭身边,红衣黑发,俊朗照人。
“想不到相柳将军也会骗人。”
“我说的是实话,你这医书,确实是好书,可造福百姓。”
“夫君真会夸人。”小夭拿出赚到的钱,“今日多亏夫君为我造势,我请你吃烤肉。”
又是某天,轵邑城里,一个黑胖的矮个男子挑着扁担,前后各挑着三层蒸笼,边走边叫卖,“炊饼,刚出锅的炊饼。”
一个清瘦的少年头上两个总角,也挑着扁担,前后两个竹筐里装满水灵灵的脆梨,那黑胖的喊一句“炊饼”,他也跟着喊一声“脆梨”。
少年喊一声,便要低头偷笑一阵。那走在前面的黑胖矮子便要回头,朝他投去冰冷的眼神。少年快步追上矮子,一脸嬉笑,“夫君,你别这样看我,我怕。”
那黑胖矮子假装凶狠,“又撒谎。”
少年仍是笑,“想不到,白净到透明的相柳大人,扮成这个模样竟完全认不出来了。”
“我陪你胡闹,你还笑我,看我回去怎么收拾你。”
“好好,我不闹了,不是说去离戎老伯的馆子吗?怎么还没到?”
“我们是出来卖脆梨炊饼的,没卖完怎么能收摊呢?”
小夭把肩上的挑子往地上一撂,脸拉得老长,“不干了不干了,我累死了,半天也卖不出几个,你的炊饼倒是不重,我的脆梨沉死了,我累了,我要吃驴肉。”
相柳化身的黑胖矮子大笑,担起小夭的挑子,“是你说要变做少年,想卖脆梨的。”
小夭无言以对,凑过去想挑相柳的炊饼挑子,相柳把两个担子都挑在肩上,踮起脚揉揉小夭乱蓬蓬的头发,“我来,别累坏了我的小祖宗。”
小夭低头在相柳脸上吻了一下,看着两个担子又开始发愁,“真的要卖完吗?”
“傻瓜。” 相柳两肩稳稳地扛着担子,一手牵着小夭。
走到向阳处,那里坐着一排乞丐。相柳把担子往他们跟前一放,冷着脸,身材虽小,却不怒自威,对乞丐们说,“这些吃食送给你们,不要争抢,不要打架,不可浪费。听懂了吗?”
乞丐被这黑胖矮子的语气镇住,连连道谢,排着队去拿炊饼。
小夭在一旁看着相柳,捂着嘴笑。
相柳看着乞丐们分完了吃食,牵上小夭的手,“走吧,去吃饭。”
“不愧是相柳将军,这威严,这气度,啧啧。”
“真是欠收拾。”
走入巷子,黑矮男子和清瘦少年容貌变换,又现出风流公子和俏丽王姬的模样。小夭已经闻到扑鼻的肉香。
木门依然破旧,屋子还是一样的简陋。
邶推开木门,“老伯,你看我带谁来了?”
独臂的离戎老伯拿着那个大木勺子,觑着眼绕过灶台,满是惊讶,“这就是高辛王姬?”
邶笑着点头,“对,我的妻子。”
小夭笑眯眯地朝老伯行礼,“老伯,你叫我小夭。”
老伯忙摆手,“使不得使不得。”
邶笑着对老伯说,“你听她的。”
老伯忙点头,“好,好,小夭姑娘。” 又忙用衣袖用力擦了擦竹席,“先前他对我说要成亲,我还不信。没想到今日真带了你来,我真的信了,信了。”
老伯舀了两大碗肉汤,切了一大块驴肉,装了三个饼子,又端上一碟小菜。
小夭凑上前闻了闻,“真香啊。”
老伯在衣襟上擦了擦手,也坐到桌前,跟防风邶聊天。老头虽然笑着,却是摇头,“没想到,你真的成亲了,怎么想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