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仆人们开始有笑容,三十年将满,主人的声音恢复,这几日的一切异常,都让人期待诅咒即将结束。
老管家何森本来常暗自担心,就算三十年到了,事情也不会好转。
他看得出来那只野兽,憋一口气撑这三十年,只是在等著。谋著用他优异兽力合集的这一身,在那老巫婆来时,以他爪、他牙、他力,好好回报她。
他早就对活著厌倦,回复人身也不觉稀罕。
一切总之,不是在等换回旧日的人身。毕竟在这场恶梦里,受伤最重的是他。
但声音一恢复,野兽的话明显变多,当他用那三十年前年轻清澈的声音说话时,衰迈的老仆们总是著迷。
就连老得总坐著不动的尤利特,也总是带著笑容尽力转身去倾听主人的声音。
他也试著包覆好自已,多走出房门、多待在家里,整日的弹琴,而不是把家当作睡觉的洞穴,
那么,三十年满的那一天,或许劝他好好取得老巫婆原谅,还是可以期待的。
不过另一个隐忧是,谁也不知道,诅咒解除会是怎样?
是否如梦醒来一切如常?
还是他们将与外面的世界相错三十年 ? 变得愈来愈老后,些老仆和何森自已都是,后二十来年渐渐变后只写信捎回薪俸再不回家了。
不是那只野兽不让他们离开。
这八个人,每个人都不知试过千百次了,每当他们动念要离开这里,不论怎么走,最后都又走回到城堡大门正前广场。
多少次在城堡门前痛哭哀嚎、指天怨地。
多少次也凄然泠对其它人跟自已一样,在门前捶胸顿足、痛哭失声;多少次抡刀持斧,故意违背眼睛所见的路,故意往那些不可能之处辟路走去——
结果都是一样!
反而是老厨娘,二十九年前某天,与她一样被困在此的八岁儿子病了,哭著要带儿子求医,车夫无力的呆站著,这车是驾不出妖魔之地的,大家都知道,唯一出得去的只有那只不成人形的野兽。
野兽全身穿戴,用帽袍罩住,还加一件披风,只露一双兽眼,在冰雨中为她俩驾车而去。
众仆捏著心望著马车远离,不到半天,求医后厨娘带儿子回来休息了,所以还是出得去的!
这事后,众仆又开始不一样的逃亡法,纷纷要求野兽用马车载他们出这妖魔之地,不论要多少次,这事野兽都没有皱过眉。
只是很快他们明了了一件事。
只要有「离」的心,就算远在十里地外,天一暗,那两条腿还是会自动走回城堡来,一百多日的折腾后他们彻底死心了。
反而死心后可以如常的出堡,做些采办等事,做完乖乖回堡就是,只是急速老化后,他们自已也不愿出堡了。
这八个人,那个不是打心里恨著那个,把事招来的野兽。
所以最初十年,野兽也不爱跟他们住一起,极少回城堡,留宿深山内,彻底像只兽。
诅咒将解之时,偏偏住进一位女子,更是件奇怪的事。
野兽自已本来没发现是在这个时点上,他早就懒得去计年月了。只是安置进这小女人那日,才由老仆们怨他多事的私语中,得知三十年将满。
二楼安置进的女子,总是乖乖自我紧闭在房内。
她会在大清早煮好一日份食,和为此间人煮一壸水果蜜茶,然后回房不再出门,在这么冰泠的地方午、晚餐也都吃泠的。
她始终披著同一件厚大衣呆坐在窗边望户外,连著两天,都见那白袍人在户外。
他总是拉低袍帽、黑巾摀脸,扶一个特别老的仆人到院外晒太阳,另一个更老需要他抱入阳光下,放在高椅背的藤椅中,然后默默离开。
回屋弹了好一会琴,才将老人们像玩偶一样收回屋。来与去,老仆对他都面无表情也无语。
这便是妖魔之地?
屋内开始听到个年轻男子说话声及琴声,琴应该是白袍人在弹,老人开始晒太阳就回屋弹起,弹得极好,都是极美的曲,她可以入迷的听一整天。
夜里她哭时,琴声还会忽然悠悠而起,直到她睡去都不中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