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楚觉得,精神病院外面的时间过得很快,不知不觉间,他居然已经度过了人生中难能可贵的高中时光。
从病院出来已经过去三年了,从一开始的不适应,到现在生活慢慢的恢复正常。
从六岁开始,他就被父亲安排送进了精神病院,一直到三年前谢必安和范无救才把他从病院带出来。由于之前缺席了小学和初中的读书时光,从病院出来就已经到了上高中的年纪,所以相对于其他人来说,他的学习生涯,是直接从高中开始的。
好在项楚还算聪明,小学和初中的知识,他在病院里面通过自学也算是并没有被落下。真正比较难办的是学籍问题。从高中开始创建学籍,这是光听都觉得麻烦一大堆的一件事情。
好在有谢必安和他背后那个看起来背景就很不简单的协会在,入学的事虽然麻烦了些,整体倒也还算顺利,并没有遇到过多的阻碍,就是乱七八糟的手续繁琐了些。
从项楚记事起,他就没见过自己的父母,对父母的了解,也基本都来源于爷爷奶奶的只言片语,以及一本他父亲留下来的,已经被他不知道翻看了多少遍的日记本。
“想什么呢?”
项楚回过思绪来,他合上爸爸的日记本,抬头不悦的看着打断自己的井宝。
“你就不能安静会儿?”
“你奶奶喊你呢。”井宝坐在床头,两只小脚丫晃呀晃的。
井宝是灵,死于1802年,死的时候五岁,算上死前的年龄,现在已经有两百多岁了。
井宝和项楚认识是在项楚爷爷奶奶的老家,因为项楚是唯一一个能够看到他的人类,所以从小时候开始就一直跟项楚在一起,一直到他们搬到现在的家。
项楚从出生开始就有着一项其他人不具备的能力。
他能看到别人看不到的东西,听到别人听不见的声音。
他能看到灵,也就是普通人认知中的鬼。
人有好奇心。灵生前也是人类,当然也有好奇心。
灵知道了有人能看到他们,就会向你靠拢。就像现在井宝这样。
自从知道项楚能看到他以后,从此就跟定了项楚,简直形影不离,到现在十几年了。
井宝是他第一个认识的灵,也是他跟谢必安求情,唯一一个被允许留在他身边的灵。
项楚现在是刚刚经历了高考,目前宅在家里等录取通知的一个状态。
项楚起身伸了个懒腰,他每天都会翻看父亲的日记本,一翻就是一个小时。
“小楚!”
门外传来了奶奶呼喊的声音。
“怎么了?”项楚回应。
“去你二爷那儿喊他中午过来吃饭,还有别忘了去传达室看看有没有你的录取通知书。自己的事情,怎么就不知道用点心思呢?还在玩游戏,要是考不上大学,看你以后拿什么养活自己。”奶奶的唠叨从客厅传来。
“知道了,知道了。”项楚有气无力的回了两句,随手扯过一件外套出了门。
老人家心思旧,认为只要考上大学就会有出息。高考前的一百天,老两口比自己还紧张,每天嘴里念的说的就是让他努力,用功,争取考上一个好大学,将来出息了,爷爷奶奶也好跟着沾沾光,之类的话。殊不知现在就业形势严峻,各大高校的高材生,还没毕业就要面临失业的危险。过去流行总经理,站天台上往楼下扔一块砖头,砸死十个,有九个是总经理,还有一个是副总经理。现在………有九个是大学生。
在过去的一段时间里,不止是他的爷爷奶奶,所有人见了他都用一脸严肃的表情跟他说,"世界末日"就要来了,是时候焕发斗志了。就好像他是专打小怪兽的奥特曼,没有了他,怪兽就会满地跑,人类会因此被灭绝,地球也会因此被毁灭。
高考前一百天被称为地狱一百天不是没有道理的,一念天堂一念地狱,生死就差这一哆嗦了,没人舍得在这种关键时刻掉链子。
俗话说得好,没有压力就没有动力。
项楚却跟别人不一样,往往压力越大,他就越散漫,人也会变的非常懒,每天除了玩游戏,就是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发呆。
不只是懒,还缺乏斗志。
别人是在哪儿跌倒就在哪儿爬起来,他是在哪儿跌倒就在哪儿躺一会儿。
项楚双手插兜晃晃悠悠下楼,路边一个空的红牛罐子引起他的注意力,上前有一脚没一脚的踢着,路线偏离了就慢走两步将罐子重新踢回正确的路线上,麻木的脸上带着看透世事的沧桑,典型的死小孩。
所谓的死小孩,就是那种明明年纪不大,却总以为了解全世界,整天挂着一张臭屁的要死的脸,认为世界虽然大却无人能懂他们的心。其实说白了就是叛逆期的叛逆心理作祟。
项楚就是这样的一个人,正处于叛逆期,何止是叛逆,简直是相当叛逆。不过他却不属于自以为是的范畴,因为的确没人能懂他的心思,他也懒得跟别人说,反正即使说了也没人能跟上他天马行空的思维跳跃速度。
他的思维转变总是跨越性的,可能上一秒还在想着午饭吃啥,下一秒就换成自己到底该怎么才能冲出银河系,再下一秒又会变成为什么日本明明有那么多奥特曼,却还是会有一些不开眼的小怪兽隔三差五跳出来搞事情。
可能每个奥特曼都是独行侠吧,不然为什么明明有那么多奥特曼,每次打小怪兽的时候却还是只有一个奥特曼出现?
一群奥特曼,无论怎样办事效率都比一个奥特曼更高吧?
难道干脆地球就只能存在一个奥特曼?两个在一起就会相互排斥?就好像狮子那样,每个狮群就只允许存在一只狮王,狮王存在的意义就是守护领地以及打败每一个挑战者,并最终获得与每一个母狮子jiao配的权利。
可是也没听过有母奥特曼啊。
或者是因为领地?
可世界那么大,为什么每个奥特曼都格外喜欢日本?
或许是喜欢日本的女老师们吧。
毕竟全世界的男人都喜欢日本的女老师们。
他就是这么爱纠结的一个人,总会为了一些莫名其妙的事情纠结好半天,又懒得跟别人探讨,所以只能在心里一个人纠结。
“怎么?又挨骂了?”
圆头圆脑的井宝突然出现在他身边,蹦蹦跳跳的围着他转圈,一会儿在左边,一会儿又跳到右边。身上依然是那身不变的穿着,圆口的虎头鞋,红色的小肚兜,红色的福寿裤,脑后的舅舅毛续的很长。
“无远虑,必有近忧呗。”项楚拉长着脸,抬脚将红牛罐子踢进一旁的垃圾桶里。
“烦恼,烦恼,庸人自扰。”井宝哼着不知道哪个年代的歌。
项楚撇撇嘴:“是是是,我是庸人,您是智者。”
“你是在跟我说话吗?”身旁走过的女孩四下看了看,停住脚步疑惑问道。
“没有。”项楚一挥手,“我这人喜欢自言自语,附近的人都知道。”
“怪人。”女孩不明所以,嘀咕了一句走远了。
项楚耸耸肩,转身继续走。他懒得跟别人解释,因为没必要。
这种事,只会越描越黑。
“这妹子不错哦。”井宝盯着女孩离去的背影,一副小色鬼的表情。配他那张幼稚的脸,怎么看怎么别扭。
项楚低头瞪他,“小屁孩,知道什么?”
“我死于1802年。”井宝说。
“是是是,您已经两百多岁了。”项楚掏掏耳朵,“您是老人家,不跟我这个小屁孩一般见识。”
“明白就好。”井宝一脸臭屁的表情。
项楚捂脸,忍不住吐槽,“你就算一千岁,也还是个小屁孩。这是心性,跟年纪无关。”
“随便吧。”井宝摆摆手,“反正我又没有心,心性那东西不要也罢。”
项楚忍不住再次捂脸,“我竟然无言以对。”
“不过说真的,你真该找件事情转移一下自己的注意力了,省得一天到晚烦恼个没完。”井宝跳上马路牙子,从一块路砖跳到另一块路砖,果然如项楚所说,两百多岁还是个长不大的孩子。“比如试着谈个恋爱什么的,我就觉得刚才那个妹子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