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天义听了很久,沈海生确实没卖自己,隐瞒了自己到来的情况,只是说请了几个武林高手协助。
一番细聊之后,岳山拒绝了沈海生请吃饭的建议,亲自开始布置城防,同时也让一名沈家人给他带路,讲述一下木华城周边的乱贼情报。
等他走后,沈海生这才顾上徐天义。
在他派人安排下,徐天义等人坐马车顺利离开了木华城。
似乎,事情已经告一段落。
但徐天义觉得,好像并没有那么简单。
马禄平说,昨夜,东门的宗师比他强,一直在戏弄甚至敷衍他。
这让徐天义完全想不通,对方若是楚王派来的,应该也是全力以赴的。
为何如此敷衍?
想了很久,想不明白,马车已经默默回到了泰康县。
他要等待一批粮草,大概二十万石。
这是沈家的谢礼,沈海生会以赈灾的名义调动过来。
此刻,他终于闲下来了,于是让马禄平通知所有谷神教高层来泰康县开会,接管整个谷神教。
这也是一件费时费力,而且非常麻烦的事情。
这群人,说起来是起义者,实际上已经算是土匪头子、小军阀了。
马禄平倒是有威望,但想要让其他人信服,也是需要做很多事才行。
而谷神教也不止一个副教主,马禄平只是负责雷州罢了。
玉州的估计已经凉了,渊州的也不知道什么情况,估计还在东躲西藏。
炎州和雷州倒是风生水起。
原因很简单,雷州沈家没什么高手,有实力但是不敢乱动,没资格剿匪,雷州大军也是懂的都懂。
炎州就不一样了,季家老祖大宗师,但是快老死了。
下一代的宗师高手前些年在五大世家的云端论剑比武之中,被刘炼的父亲干掉了。
其他几个宗师要么去中州上班,要么就是实力一般只能固守。
季沧海的老爹季烁倒是牛逼,但被季莹莹和黑无常阴了一手,此刻已经命不久矣。
说白了,她还真是季家的灾星。
无常司对季烁动手也是有楚王意思在的。
毕竟雷州楚王觉得自己快拿下了,接下来就是炎州,自然要动手了。
季莹莹在了解自己身世之后痛恨季家,对上季烁的时候以命相搏,季烁心存亏欠,不肯下杀手,这才让黑无常得手。
这事说起来,还发生在楚王劫永州纳贡船队之前。
这也是季莹莹和黑无常为什么能在永州遇到徐天义的原因。
她们从炎州过来的。
如今过去三个月了,季烁吊着半条命不肯死,请了许多人去找季沧海回来。
季沧海也差不多在薄雾海收到了老爹垂死的消息,准备告别崔三娘,辞去自己的潜龙号船长职位,回去季家看老爹最后一面。
在徐天义等待谷神教高层到来之时,一名少女已经端坐在他院子内等待。
刚刚交代完事情,徐天义也巡视了一天的县城之后,回到家中就看到了她。
“哟?小姨子回来了?怎么,来抓我啊?”
他浑身风尘仆仆,但脸上还是带着些许笑意。
顾清寒也冲到了妹妹身前:“轻儿,你不去陪你的岳大将军?”
她脸上也有些调侃了。
毕竟昨天才看到那威武的岳山,她也觉得岳山不错,配得上自己妹子。
但魏轻却是一挥手将她的手甩开:“别跟我提那个乱贼!”
徐天义眉头一挑顿时来了兴趣:“怎么说?岳大将军居然这么快变成乱贼了?难不成他全家被齐王关押,然后他要投靠太子了?”
说着,他还饶有兴趣地捏起一颗花生米准备看戏。
魏轻白了他一眼:“齐王怎会无故关押岳家人?
至于投靠太子,岳山他哪来的胆子!”
说是这么说,但她心中已经有了预感。
岳山为了胜利,放纵士卒迫害世家大族还有无辜百姓,定然会被无数官吏弹劾。
说不定,父王真的会...
而他若是得知家中被关押...
不由得,魏轻也有些担忧了。
顾清寒马上接过话题:“你别天义乱说,他这人天天喜欢乱猜,说说吧,他怎么就成了乱贼了,我听说你们青梅竹马感情很好的啊..”
魏轻愣了片刻,心头有些不悦:“那是之前!他去云州之后变了。
为了功名利禄,为了光复他岳家的威名,他简直不择手段!”
徐天义似乎恍然大悟:“哦~~~,年轻人嘛,想要建功立业,理解,理解..”
魏轻急了:“你理解什么!!你什么都不知道,就不要乱说!他放纵士卒屠城,这些你知道吗!”
听到这话,徐天义和顾清寒都震惊了。
“啊?岳山屠城?你开什么玩笑?”
魏轻心头有些悲戚,又有些愤怒道:“前几日,他岳大将军,威风八面,带着上万大军攻入湾下县。
而湾下县内,早有他岳家部将开门接应。
一切看起来很顺利,但是他入了县内之后,根本不管县内情况,让开门的岳家旧部把守城池之后,看到城内似乎太平了,直接就去了下一个城。
如此,他五天连破七十二城。
听起来威风八面,可他一走,县城内就变了。”
顾清寒皱眉了:“变了?有人开城门不是好事?这说明他岳家威望甚重,攻略如火吗?”
魏轻不知道怎么说。
徐天义则是想到了什么,马上接过话头。
“你的意思是,岳山走了,但是留下给他开门的岳家旧部镇守城池?”
魏轻叹了口气,默默点头。
徐天义嘴角一抽。
“他入城之后,没把狗官砍了?”
魏轻摇了摇头:“他无权杀官..”
“他入城之后,也没有为岳家旧部做主,甚至也没有给他们什么承诺和奖励?”
魏轻越听越不是滋味:“没有!他急匆匆的随便安排了一番,然后就走了!”
徐天义摸了摸下巴:“好吧,人家十八岁,理解一下..”
魏轻怒了:“理解?他口口声声说着心存百姓,可他做的都是些什么事!”
顾清寒一拍桌子:“你们聊什么呢,快说清楚啊,别卖关子!”
徐天义尴尬一笑,马上解释道。
“其实事情很简单。
岳山攻破城池之后,什么都不管,还命令给他开城门的人守卫城池。
也就是说,给他开城门的人,都是郁郁不得志的人,被严青甚至被当地世家和狗官迫害的人。
岳山入城之后,自然是剿灭了严青安排的守城士卒,然后将城池交给他们守卫。
他们这么多年被克扣军饷,被压制升迁,甚至还有很多他们的兄弟被欺压致死。
一朝起势,自己做主了。
那么他们自然想要报复了。
于是,首先要报复的就是之前自己的军队上官,然后就是官员、世家、衙役。
他们这一动手,带动的就是全城作乱。
甚至官吏为了保命也会鼓动大量衙役、家丁、护卫以及家奴出来跟他们拼命。
打来打去就打出真火气了。
赢了的人,自然开始了一场屠杀。
连带着整个县都开始混乱,百姓看到迫害自己的大家族被灭了,自然也要报仇,至少也要过去抢东西。
如此就和这些岳家旧部有了矛盾,他们肯定也想收拢财物。
城内,从岳家旧部和军队上官的矛盾,发展到和官吏世家的矛盾,最后发展到和百姓的矛盾。
如此,七十二城,大部分都会陷入混乱之中,血流成河不是开玩笑的。”
徐天义说完这些,魏轻似乎又想起那群敢于朝着自己挥刀的士卒。
他们的眼中尽是仇恨,那是对高贵者的仇恨。
那是阶级的仇恨。
转眼看去,官吏老爷们训斥自己快点拿下乱党。
世家大族满是鄙夷和祈求。
百姓和士卒都带着怨毒。
魏轻只感觉自己似乎在与世界为敌。
她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也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她想着去找他,去找那个罪魁祸首岳山。
想让他终结这可怕的一切。
她内心不断说服自己,这不是岳山的错,他也没想到这些,这不怪他。
可见到他的那一刻,他是那么理所当然,他是那么理直气壮。
即使自己要离开,即使自己提及了另一个男人,还是不能让他回心转意,去弥补自己的错误。
于是,她真的来了,真的到了徐天义面前。
同时,她问出了那一句话。
“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做?”
徐天义有些愕然:‘我?’
魏轻点了点头:“若是你,你会放弃唾手可得的功劳,回头去弥补自己的错误吗?”
徐天义乐了,小姨子,你这说的什么话?我怀疑我可以争取你...
当然,徐天义也只是想想,他并没有那么喜欢魏轻,只是欣赏,随即他开口了:
“作为将军,他没错。
但作为一地之主,他错了。
所以,我和他不存在对比性,他只是将军,而我要想的就更多了。
当然,问题我还是可以回答你的,若是我,我会回头。之前不是说过了,我要根据地,我要人心,我要钱粮,我要稳定。
所以,我和他职位是不一样的。”
魏轻心里有了答案,但却更为迷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