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辞。”
容辞疑惑地问:“还有事吗?”
男人微微挑起眉梢,嘴角挂着笑意:“我说,容辞。”
这次她懂了,温柔地回应:“好。”
关灯后,整个房间陷入一片黑暗。
第二天上午,容辞外出的时候,特意给洪安修打了个电话,问他有没有空来陪安庭深聊聊天。
洪安修思索片刻,果断表示有空,然后放下手头的工作就赶了过来,尽管顾大总裁对他的到来并没有表现出多大的热情。
洪律师察觉到安总似乎有点黏老婆的倾向,虽然表现得不太明显。
柳大神说吃完午饭就回来,可实际上一直到晚饭时间才现身。
容辞回来的时候,安庭深皱着眉头,拒绝了洪安修一起吃晚餐的提议。
洪律师建议他打电话问问容辞什么时候回来,也被他一口回绝。
就在洪安修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的时候,救星推开了病房的门。
洪安修瞧着安公子阴沉的脸色,赶忙笑着缓和气氛:“容辞回来了,吃过晚饭了吗?”
容辞随手关上门,说道:“吃过了。”
洪安修内心无奈:安太太,你难道看不到安先生一脸的不高兴吗?还是你故意的?
容辞扫视了一圈病房,语气温婉地问:“洪律师,庭深吃过晚饭了吗?”
洪安修更无奈了:安总明明能自己开口说话,柳大神你干嘛问我呢?
“还没有,”洪安修扶了扶眼镜,脸上挂着温和的笑容,暗示道:“安总想着你会回来一起吃,所以一直在等你,这才没吃。”
容辞双手合十,脸上带着微笑,开口说道:“麻烦您了,洪律师,要不要一起吃个饭呢?”
“不用啦,我已经和别人约好了。”
“这样啊,那下次等您有空的时候,一定要到我们家来吃饭。”
洪安修顺利完成任务,和他们告别后便离开了。
容辞走到病床旁边,微微俯身,对着病床上的男人说道:“我马上叫王妈把饭送过来,你再稍微等一小会儿。”
安公子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淡淡地瞥了她一眼,平静地回应:“饿不死。”
容辞轻轻抿了抿嘴唇,虽说她不是那种特别擅长观察别人情绪的人,但眼前这张脸明明白白地写着不满,根本不需要什么技巧就能看出来。
“对不起呀,周叔叔一直拉着我聊天,我也只能陪着他,”容辞稍微停顿了一下,接着解释道,“后来他聊着聊着累得睡着了,那时候都已经五点了,南山让人煮好了我的饭,所以我就留下来吃了晚饭才回来。”
他眯起那双狭长的眼睛,紧紧盯着她的脸,突然笑了,不过这笑容里带着一丝讽刺的意味,他说:“你能和他聊整整一个下午,却连五分钟都不愿意和我聊聊。”
她其实并不冷漠,至少表现得十分顺从听话。
可总感觉少了些什么东西。
像他这么敏锐的人,怎么可能察觉不到她和以前不一样了呢。
如今的她,做事规规矩矩,性格温婉恬静,举手投足间都透着一种克制。
最初遇见她的时候,她身上的魅力毫不掩饰,偶尔还会露出尖锐的一面,人很聪明,还带着点傲慢,娇气得很,脾气也不小。
这和他一开始预想的不太一样,不过他倒也没放在心上,还是把她娶回了家。
好像从他在医院醒来之后,她就不知不觉变成了他最初以为的那种样子。
容辞微微皱了皱眉头,神色平静地说:“周叔叔病得特别严重,意识都不太清醒了,有时候甚至会把魏灵韵错当成妙音。”
她慢慢垂下眼眸,语气里透着一种难以言表的寡淡和萧瑟,“所以,我能多陪他一会儿,就想多陪陪他。”
安庭深没有说话,看着她拿出手机给王妈打电话,安排晚餐的事情,还特意仔细叮嘱了一些事项,之后便挂断了电话。
“过来,”他微微扬起下巴,指了指床边的椅子,深邃的目光紧紧凝视着她,“坐下歇会儿。”
容辞没多想,就走到椅子旁坐了下来。
他握住她的手,那双手柔软又冰凉,好像没有骨头一样,他捏了又捏,语气淡淡地问道:“难过吗?”
“还好吧。”
说不上有多难过,更多的是一种物是人非的感慨。
这几个月的时间,就像一条清晰的分界线,把她的人生分成了截然不同的两部分。
她有些疲惫,脑袋轻轻趴在床边休息。
一只温暖的手掌轻轻抚摸着她的头,男人低沉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生老病死,这是谁都躲不过的事情。”
容辞抱着他的手腕,下巴枕在上面,静静地发呆。
她的眼眸黑白分明,全然不见红肿的迹象,面庞也是干爽的,找不到一丝流泪的痕迹。
安庭深紧抿着嘴唇,就这么看着她,眉头渐渐皱起,一种难以言喻的异样感觉在心底悄然滋生。
他伸出粗糙的手指,轻轻摩挲着她细腻的肌肤,低声喃喃道:“你现在这个样子,让我觉得连抱抱你都成了奢望,真的很有挫败感。”
他满心渴望能把她紧紧拥入怀中,再落下深情一吻,可身上的伤情却成了一道无法跨越的阻碍,让他无法得偿所愿。
她轻声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落寞:“我只是突然之间觉得,以前陪伴在我身边的人都已经不在了。”
“不是还有你爷爷吗?”
他嘴角浮起一抹淡淡的笑意,“以前陪着你的人虽已离去,但现在陪伴你的人已经出现了,容辞。”
她缓缓抬起头,目光直直地望向他,过了好一会儿,才轻声问道:“是吗?”
“嗯。”
她勉强扯出一抹微笑,凝视着他,声音轻柔却又带着几分期待:“以后你会一直陪着我吗?”
一只宽厚温暖的手掌,像长辈安抚晚辈那般,轻轻抚上她的头顶,伴随着男人那淡淡的笑容,他笃定地说:“那是自然,别忘了,我们可是夫妻。”
后来,在她生命中最为难熬的一个夜晚,她独自待在监狱的牢房里,大睁着双眼,坐在床边,就那样从夜幕降临一直坐到天明,那一刻,她几乎真切地感受到,自己仿佛就要走到生命的尽头。
有些话语,平日里听着再平常不过,可在悠悠岁月的沉淀下,却成了能刺痛人心的致命毒药。
……
安庭深在医院一住就是整整一个月,即便出院之后,身体也还需要长时间调养。
就在安庭深住院期间,《欧阳梅》正式开机拍摄,等他出院后,容辞立刻就回到了剧组。
这件事带来的最直接影响,便是他们的婚期不得不往后推迟。
安庭深出院后,马不停蹄地重新确定了婚礼日期。
婚礼前一周,姬天赐和邓如烟打着婚前庆祝的旗号,邀请他们去吃饭。
当时,男人在办公室接到了邓如烟的电话,而容辞则在沙发上静静等着他下班,好一起回家。
他挂断电话后,扭头问她要不要去。
她一开始没有回应。
见状,安庭深便说道:“要是你不想去,我推掉就行。”
思忖片刻,容辞还是语气平淡地应了句:“那就去吧。”
不过是一起吃顿饭罢了,有些人,或许就是命中注定避不开的交情,不管喜欢与否,总归是要面对的。
到了晚上,他们在姬天赐预定好的餐厅碰面,四人围坐在一张桌子旁。
席间众人聊天时,容辞大多时候都默默不语,有人主动搭话,她也只是简单回应,整个人显得有些心不在焉,只是低着头,慢悠悠地吃着饭。
谁料外面天气陡然变化,雷声轰隆隆地响个不停,没过多久,豆大的雨点就噼里啪啦地落了下来,这场景,竟和安庭深出车祸的那晚如出一辙。
他们坐在窗边,容辞没再参与大家的交谈,不经意间抬眼,发现姬天赐正紧盯着外面的倾盆暴雨,眉头拧成了个疙瘩,眼神中满是沉思,隔着镜片,根本看不清他眼底藏着什么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