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更深露重。汤予荷从阁楼下来,便听有阵阵欢快的笑声从正房传来,缓步走到房门外,辨着其中几声清越的声音,缓缓垂下眸,长睫掩着温情水色,唇角勾起,露出一个微笑。
站在门外,窃听了一会灵玲笑声,得以抚慰心中料峭寒意,他转身没入昏暗,往书房走去。
马衔已经在书房内等候良久,正站在那一幅纵马山水的画前观赏,有些浅淡的瞳孔中,散发的神思晦暗不明。或许是因为年少遭遇灾祸,他不过十八的年纪,就已经有不同平常人的老成心智,和犀利果决的性格。
等汤予荷推门而入,他温声转身,抬手作揖,“汤大人。”
汤予荷目光扫过他和那幅画,点了点头,走到桌案前坐下,“坐吧。”
马衔没有坐,依旧笔挺的站在原地,简言意骇的禀报:“明日宫宴,芙蓉园西侧有一偏院,大人可以去那儿稍事歇息,只是香炉中加料,汤大人千万注意。”
汤予荷一顿,沉思片刻,问道:“南衡侯世子和吴枋那儿,已经办妥了?”
马衔回道:“此事大人不必操心,只要办好您要办的事情,其余的,陛下已有安排。”
“那就好。”
汤予荷淡淡的笑容还没挂上脸,只听马衔接着说,“陛下叮嘱,明日请汤大人带夫人入宫赴宴。”
“这是为何?”汤予荷的笑容僵住,“夫人身体抱恙,实在不宜走动,宫宴上王侯贵族几多,若传染病气给诸位贵人,那就不好了。”
马衔表情没有一丝变化,垂头回道:“这是陛下的意思,卑职只是代为转述。”
陛下到底是什么意思?汤予荷有些琢磨不透,
将马衔送走,汤予荷今夜没有再出门。
此时,令英输得一败涂地,不死心的对着棋盘上的残局研究。知春一边帮李云昭更衣,一边大肆嘲笑,“哎呀,别看啦,再给你一百年,你也看不出个所以然,赶紧把棋盘收了。”
李云昭瞧了令英一眼,笑赞道:“你已经很厉害了,我方才都使出全力了呢。”
“真的吗夫人?”令英瞬间眉开眼笑,乐呵呵地收起棋子,“那您和知春对弈,使了几分力气?”
李云昭但笑不语,走到床榻,知春回头瞪令英一眼,嗔道:“就你多嘴。”
李云昭躺下之后,知春将热乎的汤婆子塞进她的被窝,在屏风外的一尊铜炉里加炭,低声道:“最近几日倒是更冷了一些,但愿过两日能出个晴天,咱们好放烟花玩儿。”
令英道:“要说好看的烟花,还得是宫里的年宴放的盛大,听说宫里有一座高台,是专门用来放烟花的。放得可高可响亮了,咱们在侯府还能看见。”
知春听着她的话,眉头一扬,略有些激动的侃侃而谈:“这算什么,宫里还有一座叫天遥的高楼,正对着那座台子,入宫赴宴的贵人可以跟着陛下登楼,在高处俯瞰,待钟声敲响,一声令下,底下的侍卫一齐点燃烟火,整个黑夜瞬间照亮如白昼,那才是最佳盛景呢。”
“你怎么知道?”令英端起棋盘,笑问道,“你去过啊?”
“我当然……”知春刚张嘴,李云昭就轻轻咳嗽了一声,她顿时打了个寒颤,反应过来道,“我当然没去过,我听说的,不行啊?”
“那还说得鼻子有眼,跟真的似的。”
俩人将房间收拾干净,知春灭了灯盏,照常留下床前一盏灯,便转身退出房间。
正欲关门,余光瞥见汤予荷挑着灯笼,身影颀长,从廊下走来。
知春行礼道:“侯爷。”
“夫人睡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