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一百十回 陷御猫削城入水面 救三鼠盗骨上峰头(1 / 1)白话三侠五义首页

蒋平考虑到凤仙和秋葵姊妹俩没有坐骑,只好拉着马,大家一起步行。才走了几里路,凤仙毕竟身子柔弱,就已经香汗淋漓,娇喘吁吁,像一只疲惫的小鹿。秋葵倒是还好,依然步伐轻快,活力满满。蒋平劝说凤仙骑马休息会儿,凤仙也不再推辞,接过缰绳,跨上马背,缓缓前行。蒋爷和秋葵则在后面不紧不慢地跟着。又走了几里路,秋葵的脚步也渐渐慢了下来。蒋爷昨天泻了一整天肚子,又熬了一夜,这会儿也开始出汗了。于是他们找了一家荒村野店,一边吃点东西,一边稍作歇息。他们打听了一下陈起望的距离,还有二十多里地。随意吃了些食物,喂了马,休息够了,已经快到中午,他们再次出发,还是凤仙骑着马。等他们到了陈起望,太阳已经偏西了。他们来到庄门口,庄丁问清了来意,急忙进去禀报。

只见陆彬、鲁英出来迎接,见到蒋平,彼此行礼。鲁英问道:“这位是?”蒋爷说:“先别问,到里面自然就清楚了。”于是大家进了庄门,早看见北侠等人正在大厅的月台之上等候。丁二爷问道:“四哥怎么现在才来?”蒋爷感慨道:“说来话长啊。”北侠问:“后面这是谁?”蒋爷笑着说:“兄长你猜猜看。”只见智化惊讶地叫出声:“哎哟!侄女儿怎么这身打扮?”丁二爷接着说:“后面这个也不是仆人,那不是秋葵侄女儿吗?”大家都十分诧异,陆彬和鲁英更是一脸茫然。蒋爷说:“先到厅上,大家坐下来慢慢说。”进了厅房,还没来得及落座,凤仙就哭着把父亲被抓,现在被囚禁在襄阳王那里的事说了出来:“侄女等人特地改装来寻找伯父叔父,求你们早点救救我爹爹,这才是最要紧的。”说完,便痛哭不止。大家听了都惊骇不已,纷纷出言劝慰。陆彬急忙到后面,告诉鲁氏,让她准备簪环衣服。又叫仆妇丫鬟把凤仙姊妹请到后面,梳洗换装。

这边众人这才问蒋爷:“怎么现在才到呢?”蒋平苦笑着说:“还有件可笑的事,小弟我可是上了个大当。”大家好奇地问:“又发生什么事了?”蒋爷就把在妈妈店的遭遇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众人听了,笑得前仰后合。其中有不少人认识甘豹,听说他去世了,又不免叹息一番。蒋爷环顾四周,问道:“展大哥和我三哥怎么还没到?”智化说:“还没来呢。”

正说着,只见庄丁进来禀报:“外面有两个人说是来找众位爷们的。”大家心想:“他们俩怎么现在才到?快请进来。”庄丁转身出去,没多会儿,众人刚要起身迎接,却发现是跟展爷、徐爷的随从,两人神色慌张。蒋爷一看,就知道事情不妙,连忙问道:“你家爷怎么没来?”随从焦急地说:“四爷,不好了!我家爷们被钟雄抓走了。”众人忙问:“怎么会被抓呢?”展爷的随从说:“昨晚徐三爷非要去五峰岭,我家爷再三阻拦,徐三爷不听,还说要一个人去。没办法,我家爷只好跟着去了,还悄悄吩咐我们俩暗中留意,说:‘要是能把五爷的尸骨盗出来,那是万幸;要是出了差错,你们俩就收拾好马匹行李,赶紧往陈起望来。’谁知道到了那儿,徐三爷不管不顾,直接往上冲,我家爷怎么拦都拦不住。刚到五峰岭上,徐三爷往前一跑,就掉进了堑坑里面。我家爷一着急,想要上前解救,没想到脚下一滑,也掉下去了。原来是梅花堑坑。立刻出来好多喽兵,用挠钩套索把二位爷拉了上去,马上就绑了起来。众喽兵嚷嚷着肯定还有同伙,要赶紧搜查,我们俩听了,急忙跑回寓所,收拾好行李马匹,赶紧来到这儿。众位爷们得赶紧想办法救救二位爷啊。”众人听了,都没了主意。智化说:“你们俩先去休息吧。”两人退了下去。

此时厅上已经摆好了桌椅,摆上了酒饭,大家入座,一边喝酒,一边商议对策。智化问陆彬:“贤弟,这洞庭水寨有多大,方圆有几里?”陆彬说:“这水寨在军山内,方圆有五里远。虽说叫水寨,里面还有旱寨,可以屯积粮草。像那九截松五峰岭,都在水寨之外。”智化又问:“这水寨周围有什么防备措施吗?”陆彬说:“防备得非常坚固。凡是交通要道,都有一座竹城,竹城是用碗口粗细的大竹栅建成的。这竹子泡在水里永远不会损坏,就算有枪炮也不怕,不过用纯钢利刃倒是可以砍断,除此之外就没别的办法了。”蒋平说:“这么说来,丁二弟的宝剑可派上用场了。”智化点了点头,说:“这件事得偷偷进水寨,探听一下消息才好。”蒋平说:“小弟和丁二弟走一趟。”陆彬说:“我和鲁二弟愿意一起去。”智化说:“太好了。就算二位贤弟不去,我也要麻烦你们。为什么呢?因为你们对地势熟悉。”陆彬连忙说:“应该的,应该的。”回头吩咐随从准备一只小船,四名水手,二更天出发。随从领命,传话去了。

蒋平又问:“还有一件事,沙员外那边该怎么办呢?”智化说:“依我看,奸王囚禁沙大哥,无非是想让他归降,绝对没有杀害他的心思。我明天写封信,悄悄派人通知沈仲元,让他暗中照料,等有机会,找个方便的时候把沙大哥救出来,也就没事了。”大家计议已定。饮酒吃饭结束后,已经是初鼓过半。

丁兆蕙、蒋平、陆彬、鲁英四位收拾妥当,告别众人,登上小船。水手摇起船桨,划开水面,朝着竹城驶去。此时正值中秋,淡淡的云彩笼罩着月亮,月影倒映在清波之上,四周寂静无声,越往前走越觉得幽静偏僻,水面也越发宽阔。陆彬吩咐水手往前划,来到了竹城之下。陆彬说:“停桨。”水手们从四面撑住船。陆彬说:“蒋四兄,这外面水势宽阔,竹城里面却很狭窄。再往前不远就能上岸,上岸就是旱寨的范围了。”鲁英向丁二爷要过宝剑,对着竹城用力一劈,只听“嘎吱”一声。鲁二爷连声称赞:“好剑,好剑!”蒋爷看过去,只见大竹已经斜着劈开了好几根。丁二爷说:“剑是好,可这一声响得就跟爆竹似的,难道里面的人不会察觉吗?”陆彬笑着说:“放心,放心。这儿极其偏僻,里面的人轻易不会到这儿来的。”蒋平说:“这竹子虽然砍开了,可怎么拆呢?”鲁二爷说:“不用拆,看我的。”他走过去,伸手抓住大竹,往上一挺。这一挺,上面的竹梢就比别的竹梢高出三尺,底下露出一个大洞来。鲁英说:“四兄你看,怎么样?”蒋平说:“虽说开了个便门,可上下都是斜尖的锋芒,不太好过去。又怕过去的时候,再落下一根竹子,扎上一下,那可就不得了了。”陆彬说:“没事儿,这竹子落不下来。竹梢上有竹枝,相互攀绕着,根本动不了。跟四兄说实话,我们渔户经常进里面偷鱼,就用这个办法,从来没出过差错。”

蒋爷听了,急忙穿上水靠,又把丁二爷的宝剑插在背后,说了声“失陪”,一伏身,“嗖”的一声,只听见那边“扑通”一响,就扎进水里,一个猛子扎下去。他没换气,抬起头一看,已经离岸边不远了,果然水面很狭窄。他急忙游到岸上,顺着堤岸走去。只见那边隐隐约约有灯光,晃晃悠悠地过来。蒋爷急忙跑到树林里,纵身一跃上了树,坐在树枝上,往下窥视。

可巧那灯也从这条路经过,是两个人,一个说:“咱们先商量商量。刚才回禀了大王,大王让咱们把那个黑小子带过去。你想想他那脾气,咱们能伺候得了吗?跟你说,我可干不了。”另一个说:“你等等,别想撇清啊!你要是干不了,谁又能干得了呢?刚才回禀大王,不也是你要去的吗?怎么现在叫带过去,你就不管了?这像什么话?”第一个人说:“我本来想着,他要酒要菜闹得不像话,回禀大王,说不定大王能赏些酒菜,咱们也能跟着喝点润润喉,吃点解解馋。没想到要把他带过去收拾。早知道这样,我就不回禀了。”那人说:“我不管。你既然回禀了,你就带他过去。我可全不管。”第一个人说:“好兄弟,你别着急,我倒有个主意。你得帮我一起说。见到黑小子,咱们就说替他回禀了,正好大王在喝酒。听说他要喝酒,特别高兴,马上请他过去,要和他比比酒量。他听了这话,肯定欢欢喜喜地跟着咱们走。只要把他骗到水寨,咱们把差事一交,管他怎么样呢。你觉得好不好?”那人说:“这倒行,咱们赶紧去吧。”两人径直朝着旱寨走去。

蒋爷见那两人走远了,才从树上轻轻跳下,小心翼翼地暗暗跟在后面。他瞧见路旁有一块大石头,正好可以藏身,便躲在石头后面静静等候。没过多久,只见灯光一闪一闪地晃了过来。蒋爷迅速从背后抽出宝剑,侧身站好,蓄势待发。等灯光刚到跟前,他猛地伸出脚一绊,打灯笼的人毫无防备,“扑通”一声栽倒在地。蒋爷顺势回手一剑,这人便当场没了气息。后面那人还在纳闷:“大哥走得好好的,怎么突然就躺下了?……”话还没说完,蒋爷的剑锋已经逼近,他也瞬间一命呜呼。这时,徐庆认出了是四爷蒋平,赶忙连声呼喊:“四弟!四弟!”蒋爷看到徐庆身上锁着镣铐,心急如焚,急忙用剑砍断。徐庆说道:“展大哥还在水寨,我和四弟赶紧去救他。”蒋平听了,心里暗自思忖:“水寨现在有钟雄守着,怎么可能轻易把展大哥救出来呢?可要是说不去救,以徐三爷的脾气,他肯定坚决不肯自己一个人出去,何况展大哥还是他请来的。”没办法,蒋爷只好扯了个谎,说道:“展大哥已经被救出来了,先往陈起望去了。我是听展大哥说三哥你被押在旱寨,所以特地赶来救你。”徐庆问:“那咱们从哪儿出去?”蒋爷说:“三哥跟我来。”于是,他们又绕回到河堤。巧的是,那边正好有一艘小小的划子,还有一个船桨,一看就是打鱼用的小船。蒋爷说:“三哥稍等一下。”说完,他纵身跳入水中,游到划子旁边,爬上船,拿起船桨,把划子摇到堤下,让徐庆坐好。然后朝着竹洞的方向划去,到了竹洞,蒋爷先让徐庆从洞中钻出去,自己随后也钻了出来,接着用脚把划子蹬开。陆彬并没有立刻开船,而是让鲁英把砍开的大竹一根一根按照斜岔的样子重新对好。收拾妥当之后,才开船回庄,此时已经快到五鼓半了。

大家碰面后,徐庆没看到展熊飞,便问道:“展大哥在哪儿呢?”蒋爷已经悄悄地把事情告诉了丁二爷。丁二爷见徐庆发问,马上接口说道:“因为听说了沙员外的事,展大哥急着回襄阳去了。”徐庆本就是个直性子,好糊弄,听了这话,信以为真,也就不再追问了。

到了第二天,智爷又嘱咐陆彬、鲁英二人,派几个精明细心的渔民,以打鱼为借口,到湖中去打探消息。这边众人则聚在一起,商量如何收伏钟雄的办法。智化说:“要是能亲自到水寨里面,把情况摸清楚,才能更好地行动。像现在这样只凭一些传闻,实在难以预料事情的发展。不过现在当务之急,还是商量怎么盗取五弟的尸骨。”大家正在议论,只见几个渔民回来了,禀报说:“打听到钟雄那边因为徐爷不见了,正在各处搜查,后来发现有两名喽兵被杀,知道有人偷偷潜入了湖中。现在各处都增加了兵力防守,还把五峰岭的喽兵都调回去了。”智化听了,满心欢喜,就像黑暗中看到了一丝曙光,说道:“这么说来,盗取五弟的尸骨就不难了。”于是又叮嘱丁兆蕙、蒋平、鲁英、陆彬四位说:“今晚务必把尸骨取回来。”四人欣然答应,愿意前往。智化又和北侠等人商量,准备好灵幡和祭礼,等取回尸骨后,大家一起祭奠一番,以尽朋友之间的情谊。众人见智化办事妥当合理,就像精准的齿轮,每一步都恰到好处,无不乐意听从他的安排。

到了晚上初鼓之后,蒋平、丁兆蕙、陆彬、鲁英四人上了船,不过这次走的可不是昨天晚上的路线。丁二爷好奇地问:“陆兄,怎么又往南走呢?”陆彬解释道:“丁二哥有所不知,小弟之前说过,这九截松五峰岭不在水寨范围之内。昨天咱们要偷进水寨,所以从那边走;今晚要去五峰岭,就得往这边来。而且,虽然钟雄把喽兵撤了,但那梅花堑坑肯定还埋伏着。咱们与其冒险,不如绕点远路。俗话说得好:‘宁走十步远,不走一步险。’小弟打算从五峰岭的山后上去,这样大概就不会有什么妨碍了。”丁二爷和蒋平听了,对陆彬的考虑周全深感佩服,如同对一位经验丰富的老船长般信赖。

不多时,他们来到五峰岭山后,四位爷下船登岸。陆彬吩咐留下两名水手看守船只,让另外两名水手扛着锹镢跟在后面。大家手脚并用,攀着藤蔓,沿着葛藤,艰难地往山上爬去,终于来到了山头。原来这座山有五个峰头,左右两边各有两个,都比较矮小,唯独中间这个山头又高又大。在这月朗星稀的夜晚,站在峰头往对面望去,正好对着一片青幽幽、翠生生的九株松树。丁二爷不禁感叹道:“怪不得叫九截松五峰岭,这景色简直是大自然鬼斧神工雕琢出来的,美极了。”可蒋平到了此时,哪有心思欣赏景致,他一心只想着赶紧找到埋葬玉堂的地方。刚下了陡峭的山岭,没走几步,就看到一座荒丘,高高地突出在地面上。蒋平一看到这荒丘,顿时心如刀绞,泪水像决堤的洪水般夺眶而出,却又不敢大声哭出来,只能暗自悲泣。陆彬和鲁英二人赶忙吩咐水手动手挖掘。没过一会儿,就露出了一个瓷坛。蒋平亲自上前,小心翼翼地把瓷坛从土里扶了出来。丁二爷随即让水手小心地把瓷坛运到船上。他们刚准备转身,却看见有个人在不远处啼哭。

不知这个人到底是谁,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