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教女无方,让连先生笑话了!”孙千总带着一丝苦笑:“婵儿刁蛮,被她母亲给惯坏了,我是粗人一个,不能教她识文断字,请了三五个西席,也都被她的任性顽劣给气走了!”
连玉看婵儿也不过六七岁,遂说:“婵儿年龄尚不妨顺着其性子雕琢。且女孩不似男孩,只需她知书达理,能识文断字,他日能担当起贤妻良母之职,善莫大焉!”
孙千总似乎并不满意他的话:“连先生,想必你误会了我的意思。我对这个女儿,还是寄寓很大希望的。前朝杨氏满门忠烈,女子个个上战场保家卫国,功烈垂千古而靖康之祸,昔日贵极一时的嫔妃帝姬沦为娼女惨遭蹂躏,如此奇耻大辱,亘古未有。累世积弱成酿成如此大祸,而今,贼人可随时马踏河山碎,还能让女人手无缚鸡之力,坐以待毙?”
连玉睁大眼睛,目不转睛地看着孙千总:“孙伯伯,您说的可真好。宋爷爷他也是这么说的!宋爷爷还说”
“玉儿!大人讲话,休要插嘴!”连云开连忙喝住自己的女儿。
“我也听你宋爷爷说小玉儿敢当在一群穷凶极恶的强盗面前,为宋爷爷辩护”孙千总弯下腰来,摸摸连玉的小脑袋,笑眯眯地说。“爹你不能光称赞别人,你也要夸夸婵儿!”婵儿听到孙千总夸奖连玉,内心老大不乐意,摇着爹爹的手,嘴巴撅起老高,表示她已经很不高兴了。
“好,好!爹爹也夸夸婵儿,我们的小婵儿啊,小小年纪,便要爹爹教学骑马,还说将来上战场杀敌,要当威武大将军!”孙千总一边假意夸耀婵儿,眼睛微微地斜瞥了一眼身边一言不发的蓝衣男孩。
连云开方才只注意到这个绯衣女孩,却对一边蓝衣男孩熟视无睹,见孙千总似乎话中有话,这才仔细看打量了方才那个被女孩当作上马石的男孩。只见他年龄约莫八、九岁,骨骼壮大,模样十分周正,只是肤色微黑,衣着也非仆人打扮,看上去不像是孙千总府里的家奴,却是何人?
“孙兄,这位小兄弟该如何称呼?”连云开指着蓝衣男孩。
“他?唉。他是我姐姐的儿子,几年前我姐姐病逝了,他父亲另娶。他性格木讷,为人不够活泛,为继母所不容。念及手足之情,征得内人同意,就把他接来府中,正好与婵儿作伴,一个孩子是养,俩个孩子亦是养。权当为姐姐尽点心意吧,如此,她在泉下也心安!今日带你上门的,便是他父亲,我的内兄萧绩。”
从孙千总话里对蓝衣男孩的评价,又从蓝衣男孩一直默默无声,连云开猜测到男孩在这个家中并不被十分待见,究竟是因为他身为武人所以感情比较粗率还是因为其他?连云开不得而知,但看着那男孩在一旁默默无语,想必寄人篱下的滋味并不好受。好在自己有先见,当初坚决不肯续弦,要不然,连玉和连云的命运,怕也如此,俗话说得好,有后娘便有后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