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墨黑墨黑一团,只听见风呼呼地刮过院子的梧桐树,仿佛顽劣的孩童尖利的唿哨。
突然,“啪”的一声巨响,似从窗外传来。
连玉想起白日里蝉儿的“闹鬼”说,吓得魂飞魄散,一把紧紧抱住了秋妈。
她大气也不敢出,全身蜷缩成一团,一动也不动,生怕弄出微小的响动,引起窗外不明物的注意。
“哎呦小祖宗,你都要把奶奶给勒死了”
秋妈也醒了,发觉脖子被箍得紧紧了,吓一跳。她抬手一摸,原来是连玉的胳膊。
半天掰不开,秋妈疑惑了,这小丫头,从来没见她这个模样呀!
从前,在连家老宅,从来是连玉谁里屋,她睡在外面的小隔间里。
昨天因为天已杀黑,而且初来乍到,所以二人暂且将就睡在一个铺子里。
正在这时,黑暗中又传来“啪”的一声巨响。
秋妈这回听得清晰,她的心一紧,侧着耳朵再细细一听,原来是窗户被吹开了。
冷风从窗户呼呼地倒灌进来。
敢情小丫头,就是被这个声响吓成这样了。
她试着起来,伸着脚在黑暗中摸索着到了鞋子,准备去关窗户。
走近窗户的时候,突然,听到窗户外传来“呜呜”的哭声。
循着声音往院子张望,确认那声音是在院子东南角的梧桐树下。
秋妈不由得汗毛直竖,一颗心提到嗓子眼。
“坏了,莫非这宅院里真有秽物?”
凭借她的过往经验,大户人家的老宅,打死个把犯禁的丫头或者因口角小媳妇跳井、自缢之类事,时有发生。
她掐指一算,三月三将近,莫非真是野鬼作祟?
要依照她素日的个性,她一定会冲出去瞧个明白的。
庄稼人,打小就住在山里,野坟遍地。新死去的人,就葬在村边,白色的引魂幡在路头飘荡,早已练就一身鬼见愁的本领。
从来只有鬼怕人的,哪来人怕鬼的?
只是这屋子里还睡着小主人,万一是贼人的障眼法,着了他们的道,来个声东击西,把小主人给掳去了,那就罪过了。
秋妈不愧是听说书长大的,听过“狸猫换太子”的故事,想象力较一般的粗使老仆发达得多,且颇有谋略和心机。
她不敢造次,蹑手蹑脚地回到床边,在桌上摸到了那个二尺高的烛台,握在左手中。又摸出枕头下的剪刀,悄悄地走近窗户。
她瞅准那黑魆魆的梧桐树,用力将剪刀抛掷过去。只听到“啊”的一声,接着似乎有东西站起来,接着,就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听到“扑通”一声巨响,尔后,一切归于沉寂。
秋妈想,应该不是鬼怪,鬼怪走路,是不会发出声音的。听着这脚步声,像是人,莫非真是贼人?
想到这里,秋妈重新回到床边,和衣而半躺着,手里紧紧握紧烛台。
难熬的一夜终于过去了,窗户慢慢地亮起来。
一大早,连玉就醒了,秋妈却不见了踪影。
连玉立即披衣下床,找到自己的鞋子,冲出房门。
见秋妈提着剪刀,正站在梧桐树底下,她抬头看着梧桐树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