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边离他们不远处,停着一只破旧的木船,系在河边的一棵大柳树上。
柳丝轻扬,乌油油的船篷,倒映在那青碧色的水中,屹然不动,自有一股冷然之气。
“咳咳”之身远远地传来,朱碧正扭头,见一赭色衣衫的老艄公慢慢地向他们走过来。
他背着一只青色斗笠,脚穿着一双草鞋,步伐均匀有力。
经过他们背后时,老艄公停住了,殷勤地试探:
“公子可是在等船过河?老朽可以渡你去对岸,或者,可以助公子去河中央,顺流而下,看这江山如画里”
朱碧正摇摇头:“多谢老伯。只是坐坐,闲看风景罢了。”
老艄公捋一捋花白胡子,摇摇头,意味深长地道:“老朽在这清凉河摇舟十年,早些年,两岸交通全赖老朽这匹船,行人往来如织,到中流击水者,络绎不绝
“如今呢?”朱碧正好奇地问。
“如今呐,所多是坐岸观景之人河对岸是什么,他们已经全无兴致,顺流而下看大好河山者,悄然绝迹去哪了,歌楼舞榭,酒馆赌场,庸庸碌碌,朝生暮死。妥协以求全,苟安以自保唉!”
朱碧正听得老人这一番感慨,不由得大惊失色,暗叹这云州城乃藏龙卧虎之地,便是这清凉河畔的一艄公,都能说出如此通彻之话来。
“老伯一席话,胜读十年书!惭愧之至!”朱碧正站起来,同老艄公作揖:“敢问从前老伯是作何营生?”
老艄公两眼平视远方,略一思忖,缓缓地道:“从前进了几年州学,坐了几年私馆,后来,厌倦了终日枯坐一室,于是便买了这条船,学会了摇舟,便开始迎来送往的日子,十年如一日。”
朱碧正看老艄公面色怆然,正不知道如何安慰。
老艄公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思,微微一笑,面色淡然。
“你切莫以为这营生低贱,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潮平两岸阔,风正一帆悬,此番景致,老朽可是日日可见。那庙堂之上者,看似荣极,然终日案牍劳形,更兼相互倾轧,党争不断,此起彼落,怨愤四起,不如老朽在这清凉河畔,横舟一叶,卧看牵牛,得此闲逸,夫复何求?”
老艄公说完,淡淡地扫了朱碧正一眼:“看公子这身打扮,也是儒林中人,这三位,可是你家人?难得有如此雅兴在此观景吧?”
“第一次来。晚辈教学生作画,此番前来,乃是带她来采风写真,不曾想,清凉河畔,竟有如此景色,竟然有老伯这样的世外高人”
朱碧正看着连玉,又看老艄公的澹淡风神,由衷地感慨。
“作画?不错,画吧,画吧他日河山破碎,江海失色,一切成空,尚有这丹青隐隐,可供缅怀追昔。唉”
老艄公朝朱碧正作揖,扭头缓步向自己的小舟走去。
那艄公也不解开绳子,而是轻轻跳下船,躺进狭小的舱内,一会儿竟传来空灵的萧声。
那萧声如诉如泣,呜咽如婴儿夜啼,接着,竟然听到苍老而凄凉的轻唱:
“红尘多少年,
浮生素如莲,
软烟且把罗衣染,
杜鹃啼红鹧鸪天,
絮舞何团团?
何处释清欢,
酹月白云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