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观澜一行来到了悬崖边。
立在万丈深渊的边缘,这位内心桀骜的男子不觉倒吸了一口凉气。
向下望,那山崖如同利刃切削而成,切面光滑,垂直到底,看得人头皮阵阵发麻。
人要是跌下去了,定然摔它个粉身碎骨。那崖壁零星地长着葱绿的矮树,它们紧紧地吸附在崖壁,像一只只巨大的绿蜘蛛。
钱奎声音略带发颤:“王爷,这”
“嗯?”狄观澜微微地扭过头,朝他投过去威严的一瞥:“我狄观澜带的兵,踩过尸砌成山,趟过血流成河,眉头都不会皱一下,如今怎么了?竟然害怕区区一条小路?”
“王爷,休怪属下多嘴。若非王爷腿受损伤,别说有路可走,便是无路,哪怕是飞檐走壁,属下都跟着王爷眼睛不眨就过去了。恳请王爷,三思而行!”
此刻,王季似乎并不怵狄观澜的鹰隼一般锐利的眼神,他抢在钱奎之前壮着胆子上前一步,跪在狄观澜面前求乞道。
“王爷,王大人所言极是。您虽一人,却身系天下安危,这天下是一杆秤,王爷您可是那压秤的坨。”
钱奎见王季跪下来了,自己也赶紧跪下来,他的眼睛直视着狄观澜,他知道狄观澜的脾气,一点决定,十匹马也拉不回,但是,皇帝临出门的口谕,他不能不尊。
王季脸色突变,狄观澜面目微微喜色,却双目微抬,斜瞥了一眼王季,立即投向钱奎,轻轻地怒喝了一句:“放肆!”
狄观澜看着钱奎厉声喝道:“一人身系天下安危者,那是当今皇上!这压秤的坨,也是当今皇上!自己掌嘴十下!”
“是属下这张烂嘴,是该好好修理一下了!”
那钱奎看了一眼王季一眼,立即读出了狄观澜话中有话,于是抡起蒲扇大的巴掌,朝自己的腮帮子狠狠地扇过去,脸颊上立即五个暗红的指印。
“王爷钱兄也是护主心切,王爷不跟他一般见识罢了,何苦责罚他?”
方才王季听得钱奎的一番话,心中暗暗一凛,暗想,此人说话口无遮拦,又是狄观澜的贴身护卫,可见素日里是说惯了口的。私下里,狄观澜的骄横跋扈,目中无人可见一斑。
然而,此刻,他站在一旁,见钱奎越扇越起劲,觉得面子上过不去,遂假意劝解。
“王大人,此言差矣!何为护主心切,这天下只有一个主人,那就是金銮殿上的九五之尊当今天子,普天之下,莫非王臣,除了天子,谁敢在你王大人面前称主?”
狄观澜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丝不易觉察的微笑,又像是自嘲:“两位且在这里歇息,本王去探查一番再回来?”
钱奎、王季二人听得狄观澜的话中有话,不过是激将法罢了,遂抱拳道:“王爷,请允许属下为王爷开道!”
“王爷,请允许属下为王爷护卫!”
“哈哈”狄观澜突然仰天一笑,那笑声浑厚中透着清亮,穿越林稍,那翠竹的冠稍,微微颤抖了一下。
“我狄观澜,在你们眼中,果真是废人了?想我当年,是滚刀肉一块,追虎豹,驱熊罴这世界何曾有我惧怕之事?如今,瘸掉一条腿又怎样?瘸掉一条腿,我照样脚底生风,胁下生翼!”
“王爷”钱奎脸上泛起一层灰色,作为狄观澜的贴身护卫,他太能理解,此刻狄观澜的心境了。
“我倒是要看看,究竟是谁,要致我狄观澜于死地?”
他轻蔑地看着前方的万丈深渊:“若是路,自然有人走。踟蹰不前者,无非是心魔作祟罢了,心魔在,前面就是地狱,心魔除,前面便是一马平川。勿以畏惧之心惑乱心神。”
狄观澜说完,将拐杖往身后一抛,先探出完那只完好的脚,站定,然后,后脚拖过来,慢慢移放在前方,如此反复。
跟在后面的钱奎和王季不觉替他捏了把汗,这个一意孤行的王爷,让他们着实不知道如何是好。
那狄观澜竟然扶着悬崖也走得很快,他们简直信不过自己的眼睛,他简直不是在挪步,而是在蹦,一手攀着岩石,单脚起跳。
不到半个时辰,竟然也稳稳地走出老远。
回头看钱奎和王季,他俩正小心翼翼,脸几乎要贴着崖壁,一步一步地往前挪,生怕一步未稳,便坠落山崖。
狄观澜一行在悬崖上缓步行走。
青莲堂却陷入沉默。
堂主从那莲花之蕊缓缓走下来,她突然伸出手,拉着连玉,紧紧地拽着不放。
连玉给吓住了,也不知道这人,究竟是人是妖,但见她脸色寡白如纸,那双手也瘦如鸡爪。
指甲却留得长长的,带小指带着一枚镶玉的护甲,像是那棺材里爬出来的僵尸。
“你你还认得我吗?”透过那半透明的黑纱面罩,连玉看到她那张惨白的脸,突然有了一丝丝活气。
“你你是谁?”连玉看着那双手,全身立即起了鸡皮疙瘩,寒毛直竖。
“我是谁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