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夕阳如同一个巨大的鸡蛋黄,被深黛色的山峦张开的巨嘴吞没。
街市渐渐暗寂下来,朱雀街边店铺的大红灯笼次第亮起,冷风刺骨,将灯笼吹得左右摇晃,透着几分诡异。
因为狂风大作,路上几乎看不到一个行人。
突然,从胡同窜出一个黑衣人,他探头探脑地张望一番后,向前一路小跑。
走到鲁王府朱漆大门外,这个头带棕色风帽的黑衣男子仍然警惕地四下张望。
见四下寂寂无人,这才拉起朱漆大门的衔兽铜门环,轻轻叩了三下,然后垂手闪到门的一侧,摒气凝神地盯着大门,侧耳倾听门内的响动。
门吱呀一声打开了,闪出一个五十岁左右的老仆。
他的脸色严肃,将脑袋伸出门楣,张望了好一阵,确认四周无人后,这才低声对棕色风帽男子说“先生请进,王爷在书房等你半个时辰了。”
棕色风帽男子带着几分愧疚之色道“城门查得严,今日进城人数突然增加,却不知为何?故此耽搁。烦请总管大人帮某引路吧!”
走过垂花门,从抄手游廊角门向左拐进一个小四合院,一座五楹小殿,门楣上题额青云书屋。
管家轻轻叩门,并低声道“王爷,人己带到了”。
只听到里面的人轻轻咳嗽了一下,声音十分威严,却只说了三个字“进来吧”。
待黑衣人推门进去,只见靠东面墙贴墙摆放着一组紫檀木多宝格,多宝格前摆放着一张书桌。
桌前,一身石青色大褂年龄约莫五十的男子端坐在椅子上,翻看着一本画册,正是鲁王湛。
“来了?没尾巴吧?”鲁王漫不经心地问。
“听说,城外加强了戒严,可有此事?可是有人走露了风声?”
鲁王突然提高了声调,带着几分质疑和不悦“本王可是将身家性命都押给你们了,你们可不能让本王输个精光吶。”
来人用带着几分谦卑,然而又斩钉截铁的语调“王爷请放心。我们千秋先生行事向来谨慎,绝无可能发生泄露消息之事。先生苦心孤诣十六年,熬到今天才决心举事,定然是做了十二分准备。”
“好!希望如此!请转告千秋先生,本王己经拿到了大内布防图。不日即与陈王谋划撤换九门提督之事。待大内换防之事办妥当,本王自会派可靠之人知会先生。”
黑衣人大喜“果真如此?千秋先生若得此佳讯,必将喜不自胜。”
鲁王笑眯脒地摸着下巴的短小胡须道“先生预备在京逗留多久?”
黑衣人沉吟一番,像是下定了决心似的,笃定地答道“千秋先生让我见机行事,我想待王爷顺利撤换九门提督之后吧。如此,我回去,千秋先生那边也好做谋断。”
“好!一旦办妥,本王即刻派人告知狄观涛先生,由他来转告先生,宜否?鲁王府之人,一则本王怕走露风声,二则王府之人怕被人盯梢,不便轻易出门。此等大事,事关千秋大业,本王不敢轻慢!也望先生,务必谨慎!”
鲁王神色十分凝重。
“明白!王爷还有别的吩咐没有?如果没有,小的就告退了。以免被人察觉。”
黑衣人警惕地说。
鲁王挥挥手道“去罢。路上务必小心,以防他人察觉。近日城內无故加强了警戒,本王怀疑必定发生了什么事。近日,勾栏瓦肆之类嘈杂场所,万望先生轻易不要去,以防被朝廷的暗哨盯梢。万一遇不测之事,也勿要慌张,宜相机行事。本王正在私下派人调查此事,若有结果,会在第一时间通报先生的。”
黑衣人朝鲁王一拱手:“多谢王爷的提醒。小的平日哪里都不去,只在客栈看书和喝茶,轻易不会出门和走动!”
鲁王这才放心,他轻轻地叹了口气,道:“我知道先生必是谨慎之人,否则,千秋先生也不会轻易派你来京只是,唉本王已经押上身价性命,惟愿大事告成,所以,不得不万分小心了!”
黑衣人真诚地道:“王爷之心,小的焉能不明白?您放心吧!千秋先生非常看重鲁王爷的鼎力支持,所以,若大事告成,王爷必是元勋!”“好!本王会竭尽全力,助千秋先生成千秋大业!”
鲁王听得此话,眼睛笑成了一条缝,他轻轻地拍了一下桌子,斩钉截铁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