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玉直视着黑衣人的脸:“无非是一个死字,没你想象那么可怕!”
“哦?”黑衣人的眉毛一挑:“你不怕死?”
“阎王爷不待见我!几次从鬼门关转悠,都被赶出来了!”
连玉嘲弄黑衣人的威胁,带着几分挑衅地看着他。
黑衣人那只试图抽剑吓唬连玉的右手,慢慢地放下去了。
他以一种很古怪的眼神看着眼前这个小女子:乔装打扮成小伙计,混迹在一群男人之中,投宿一个黑店。
单单就这胆量也够借他佩服不已。
同龄的女孩,大抵呆在绣楼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可是这个女孩子,走南闯北,四处漂泊流浪,胆量惊人。
黑衣人双眼望着前方,若有所思。长长地吐了一口气。
“上马吧!”黑衣人面色冷峻地对连玉说。
连玉看不出他是喜是怒。
正午时分,他们终于到了京城。
“这就是京城?”连玉看着高高的一圈城墙。
“嗯”黑衣人一副淡漠的模样,不解连玉的兴奋。
几丈高的城墙,朱红大门,金色的铜钉在阳光下熠熠闪光。
“干什么?”
两个兵丁模样的人拦住了连玉。
“做生意的!”
黑衣人似乎很娴熟地应对着守门兵丁。
他悄悄地从口袋掏出两锭银子,趁人不注意塞进兵丁的腰包。
两位兵丁露出尴尬的神情,一会儿又恢复了平静。
“做什么生意?”
黑衣人脱口而出:“绸缎生意!”
黑衣人显出为难之色:“两位爷,为何这般谨慎?出什么事了?”
一位面色黧黑的守卫警惕地看着黑衣人:“这是你该问的吗?”
黑衣人点头不迭:“是,是!”
“问一下,也无妨嘛!”连玉走近前去:“这城门,一直都这么严格检查么?”
“嘿,你是谁?怎么说话的?”
旁边那个圆白脸的守卫说话很冲。
黑衣人将连玉使劲往后一拉:“请息怒,这是我店新来的伙计,不懂规矩!不要跟他一般见识!”
黧黑脸的守卫傲慢地说:“你们打哪来?”
黑衣人想了想,道:“打沪江来!”
“哦沪江?那里可是青莲帮的贼窝,我们要重点排查,来人呐!”
黑衣人知道两人是趁机讹诈,只好赶紧从腰包里再掏出两锭银子。
他走近两位兵丁,将银子塞进二人的腰包:“二位爷,我们真的是要着急进货。连日大雨,误了行程。这要回去晚了,掌柜的可是要把整个月工钱给扣罚精光。小的还有一家老小要养!请官爷开恩呐!”
连玉一看怒不可遏,堂堂天子脚下,还有这等无赖之人?
但黑衣人死死地拉住了他,捏紧她的手腕,她无法动弹。
看到这二块大银锭,二位守卫眼睛射出攫取之光。
连玉知道,这两锭银子也许是他们一年的俸禄了。
她带着几分感激地看着黑衣人,行走江湖,她终究是嫩了些。
一腔孤勇,是做不成什么事的,在这颠倒的世界。
走过高高的弧形城门,连玉有几分恍惚的感觉。
这就是京城?
这就是天子住的地方?
黑衣人突然停下来对连玉说:“姑娘,我还有要事,我得先走了。”
连玉呆呆地看着黑衣人。
连日来的朝昔相处,慢慢摸清了对方的脾气。
突然这样分道扬镳有些不适应。
“姑娘,城内一定发生什么事了,人生地不熟,你自己多加小心!”
连玉看着黑衣男子,倒是个粗中有细的男人。
连玉点点头:“谢谢大哥。大恩不言谢,若日后还能相见,定要报答”
黑衣男子说:“你我已各不相欠了。珍重吧!我也并非专为你而来,我别有任务!qut;街道实在太宽阔,连玉漫无目的地走在大街上,越发觉得自己孤零零的。
偌大京城,他一个人都不认识。
她忽然想起,她甚至忘了问老太爷姓什么。
她太依赖王七哥,没想到中途居然发生这样的惨剧。
她自己勉强保住了性命,如同惊弓之鸟。
看到街面上的客栈,都不免心悸。
忽然,她想起了梅云称给他的那封信。
往口袋一摸时,才发现,几番折腾,那封信早已不知所终。
那信上有地址还有梅云笙给他的推荐信。
人海茫茫,去哪里找李越贞大人?
本来以为可以在别人家打杂,赚点生活费用。
如今看来已经希望落空。
人,若手无缚鸡之力,那么,如何能在这个世界有作为呢?
你甚至连一个兵丁都奈何他不得。
唯有靠近权力,取得权柄。
才有真正跟人讲公平讲正义底气和资本。
明白了这点,连玉也就明白了,自己接下来该做什么。
看着大道两旁的鳞次栉比的店铺,连玉睁大眼睛。
这应该是一个充满生存机会的地方。
拦住一个穿长衫的人:“兄台,请问您可知道这附近有无书院、画院或者装裱行?”
长衫人看着连玉将连玉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
连玉看看自己,一副伙计打扮,难怪。
那长衫人倒也十分热情:“城里最著名的书院、画院,在朱雀街,您沿着此路一直走,走到路的尽头,右拐就到了。”
小时候父亲对她很严格,认真练习书法。
父亲喜欢柳体,宋伯喜欢颜体。
二者之间,连玉进行中和,书法得二者之长。
而绘画则得到朱碧正师父的指导,摹写名家,也似乎可以假乱真。
在云州小城,一个小女子会写字画画,对她毫无裨益。
人们在乎的,是她的家世,她的女工,她的德容。
连玉想,这京城,多少会不一样吧?
顺着长衫男子的指引,连玉来到朱雀街。
好家伙,这朱雀街得多宽啊?
乌黑的大青石板,铺得十分平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