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梅云笙提供的地址,连玉按图索骥。
终于找到了国子监对面的万客隆客栈。
这是一座豪华的四合院:二人合抱粗的黄花梨木柱子,高高飞起的屋檐,朱红大门铮亮的铜钉,无一不显示它內部的豪奢。
门楣上挂着一个蓝底金字的匾额。
扁额上“万客隆”三个字,由当朝书法家顾乐云所题写“。
连玉刚走进大门,一个紫袍的中年汉子迎出来。
他满脸堆笑,对连玉说:“您是?”
连玉连忙一拱手:“晚生连云”
“噢噢,原来是连公子,内兄早已交代,我这就带您去客房!”
说着领连玉走进院内,边走边道:“内兄交代,要好生照顾连公子!”
连玉赶紧朝他拱手作揖:“岂敢岂敢,承蒙梅大人高看”。
中年汉子是个爽快之人:“我姓高,名自在。你喊我声高大叔就可以了!”
连玉笑了想,高自在,这名字可真绝。
连宇笑着对他说:“高人当自在,您这名儿起得真不错!”
高自在嘿嘿地憨笑一声:“我哪能起这个么名字?”
连玉好奇地问:“大叔,那是谁帮你起的?”
高自在自豪地说:“当然是我内兄了。我本名高自达,可我一掌大厨的如何腾达?内兄便帮我改名高自在。”
说到这里,高自在突然自得起来:“您还别说,真神,改名之后吧,不出几年,果真腾达起来,便买下这座大宅院。”
高自在环视着院子神秘地对连玉道:“这本是前朝大官的宅院,自打他买下这宅院,家人经常得病。”
“哦?还有这等事?”
“后来请算命先生看风水说:此地窝凹,阴气沉淀,不宜家。唯有日日烟火,才能祛除霉气。”
连玉恍然大悟:“难怪您这客栈生意十分红火!”
“哈哈公子你们,都是天上文曲星下凡,我这大院,岂能不火?”
连玉脸一红:“大叔取笑了!”
高自在说:“我是个爽直之人。住宿费用,您若不足,可以先记账。不过,您的书法或者墨宝,可是要先给我留下。”
连玉暗自笑了,果不其然:“大叔,涂鸦之作,如何能见人?”
“哎待公子高中之后,我将它挂在房间内,春闱之后,是淡季,我得靠它来帮我热热这小店。”
连玉笑着说:“您若能看得上我的涂鸦,您要几副都没关系。”
高自在陪着连玉上楼:“到了我这店,您就当到了自个的家,有什么要求,您只管告诉我,让小二去安排!”
二人真正说着,突然一个身形瘦削的少年缓步走上楼梯。
经过连玉身边时,他稍作停留,用眼角的余光,微微地斜瞥了连玉一眼。
这目光落到自己身上,感觉冷飕飕的。
连玉也不觉向他望去,只见他身着白色长衫,外套一件透明的丝织大氅。
头上戴着金冠,金冠中镶嵌着一颗绿宝石,衬得他面冠如玉,唇若施朱。
他手里摇着一把洒金的花纸扇,慢慢地沿着楼梯走上去。
待他走过之后,连玉轻轻地问高自在:“这位是谁?”
高自在的目光斜瞥了那人一眼,带着几分不屑地说:“可别被他给蒙了!此人绣花枕头,两眼朝天,孤高自许。”
“哦?他是”连玉诧异地问。
“户部尚书谢长禄之子。谢尚书不受待见,他也不能世袭祖上功勋,只好自己来考了。”
“也未必是胸无半点墨。只是此人嫉贤妒能,从不把其他举子放在眼里。”
谢长禄之子?
连玉陡然一惊啊,提起他的伯父谢长禄,连玉一直愤恨不已。
原来是这个恶魔的侄儿。
她看着男子后背恨恨的瞪了一眼。
高自在带着几分鄙视说“他早早就把位置最好的三间全包了!看他骄横能几时!”
“哦?为何要连包三间客房?”连玉纳闷地问。
“他厌恶有左邻有舍打扰!索性左右两间全包了!”
高自在一直看不上这种骄横自大的主。
正说着,突然一个青布衣的男子走进来。
身后跟着一个书童模样的男孩,后面有一壮汉挑着两口乌漆大箱子。
他谦恭的问高自在:“店家可有便宜点的房间?千里迢迢赶来,身上的盘缠几乎用尽。”
高自在疑惑地问:“你如何找到这里?”
那少年道:“我也不识路,寻到国子监,便想在附近找一个客栈”。
高自在和连玉把目光双双投向那男子。
这男子不过十五六岁,身穿浅蓝色的竹布长衫,衣服虽然就却洗得干干净净。
脸色白皙,却略带一丝丝憔悴,也许是路上风尘朴朴,数宿未眠的缘故。
尽管如此,他走路起来,仿佛一阵风。
他的眼神里闪着一种光,一种希望之光。
整个人看着,仿佛春天里青葱勃发的小树。
那小书童看着不过十二三岁,却也十分敏捷,初来乍到似乎也不感到羞涩,扭捏。
高自在可是会相面的,那少年虽衣着平凡,却气宇轩昂。
藏在旧长衫之下的,是一颗虎虎向上之心。
举手投足自有一种大开大合。
高自在说:“公子勿忧。客房您随便挑,公子你们都是做大事之人,不必想着盘缠之类琐细事!”
那少年眉毛一挑,似乎相信:“哦?倘若付不起住宿费?你们岂不是要亏本吗?”
高自在哈哈一笑:“小店重未亏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