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屋幽暗,红烛缓缓地流泪。
许莲藏端来一盆热气腾腾的开水。
她将面皮缓缓地放入水中,那面皮迅速地伸展开来。
接着,她将食指和拇指放入开水中,迅速提起面皮。
然后仰起脸,将那冒着热气的面皮贴在脸上。
然后低下头来,直直地看着连玉。
连玉看到美貌如花的海棠居士一刹间又回来了。
连玉有些惶惑起来,究竟是莲藏还是海棠?
这面皮一变,世界也跟着变幻过来了?
连玉看见莲藏,准确地说是海棠冲她妩媚一笑。
这笑靥如花,连玉却感到几分瘆人。
一个人,以另一个人的脸笑,该是怎样一番诡谲情境?
许莲藏转过背去整理行李。
连玉看着许莲藏的背影黯然道:“莲姑姑,您这是要去哪?”
许莲藏只顾门口收拾衣物淡淡地道:“回云南!”
连玉诧异地问:“莲姑姑是不打算回沪江了吗?永不再返?”
许莲藏幽幽地说:“我需再去云南,找我义父,重新打造一副面皮!”
连玉有些酸涩地看着许莲藏:“莲姑姑,见你真面目的,应该不多吧?”
“两个!一个是访翠阁的妈妈,一个是你!”
许莲藏抬起头,直视着连玉。
“你是怕访翠阁的妈妈透露你的行踪?”
连玉疑惑地问。
“不,我倒不怕她!”许莲藏立即否定了。
“那莲姑姑是怕我告发您?”
连玉只感到有人兜头倒了一桶冰水,阵阵寒意侵身。
连玉呆立在一旁,看着她怔怔无语。
许莲藏仿佛看出了她的心思叹了口气:“老实说,如今,我连自己都不信!顶着这张别人的脸!”
“走吧!”许莲藏对呆立的连玉说。
“去哪?我?”连玉诧异地看着许莲藏许莲藏疑惑地对连玉说你不跟我回去吗?连玉摇摇头道:“莲姑姑,我还有未竟之事,未了之愿。不能跟您走了!”
许莲藏眉毛突然一挑:“你想做什么?”
连玉冷静地道:“我想参加科举考试!”
“为他卖命?”许莲藏冷冷的目光扫过连玉的脸。
“这等昏庸的朝廷,你竟然也要为它卖命?”许莲藏的鼻子哼了一声。
连玉有些不悦:“莲姑姑,我今年16岁了,做事心里自有分寸。请您不要干涉我的选择,也请您多多理解!”
“理解?理解什么?”许莲藏逼问着。
“我不想与朝廷为敌,与天下为敌,且我绝不会当山贼。”
许莲藏勃然大怒:“我说过让你去当山贼了吗?”
连玉道:“可在世人眼中,青莲帮就是山贼。”
许莲藏怒不可遏:“住口!我不许你侮辱它的声名。想必你也知道,这青莲帮,究竟是因而成,因何而聚。他们总多数人,不过是走投无路的穷人,只因官府盘剥无耻,只因苛捐杂税如牛毛,窘迫无奈才上山。为的不过是一个活命的机会。倘若不是朝廷如此懦弱无能,对外一味求和,年年在老百姓身上搜刮,青联帮又怎能一呼百应,能迅速能聚集数百万信徒?”
连玉争辩道:“姑姑所言不假。然而,积弱多年,这笔账不该算到他的身上吧?”
许莲藏讥讽道:“呵呵,这么快就被他洗脑了?”
连玉并不理睬许莲藏的讥讽,她的眼睛里充满希冀:“他刚登基,满腔的热情,试图除旧布新。对朝中保守势力不满,四处寻摸试图找寻找臂膀!”
许莲藏仿佛不认识连玉似的,讥讽道:“看样子,你是病得不轻呢!”
许莲藏仿佛自语地道:“我与他并无私仇。我只听到老百姓说,条条蛇咬人。从来不相信什么明君青天大老爷!”
许莲藏扭头就走,刚走了几步,又折回来,附在连玉耳边说:“我警告你,你若跟他沆瀣一气,成为鹰犬,到那时我会连你一同杀掉!”
许莲藏说完,向床头走去,从枕头底下摸出两把雪亮的短匕。
她掀起衣襟,将一把短匕别在腰间又撸起袖子,将另一把短匕绑在自己的手腕间。
连玉看着她:好好的一个女孩,生生变成了一个杀人不眨眼的女刺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