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怒气冲冲地看着自己,那小妾则停止了哭泣。
她示威似的冲自己轻蔑一笑:你又能把我怎么着?
谢轩深深地剜了父亲和那小妾一眼。
将母亲拖出门外。
那一夜,母子抱头痛哭一场。
母亲哀求他收敛起风流性,好好地准备考试。
她更希望他早日出人头地,争个功名,显身杨名。
也为她坐稳谢府正牌夫人奠定坚实基础。
虽然谢轩并不认同他父母的行为,尤其痛恨他母亲的移花接木。
然后,毕竟是他的生身母亲。
尤其是母亲痛失爱子,又备受小妾们的冷嘲热讽。
她焉能不疯狂以至于种种失态?
换了任何一个女人,也不能忍受这种被抛弃,被鄙视的处境。
谢轩突然同情自己的母亲起来。
也就是在那时,他突然意识到了自身身上的责任。
无论母亲有多可恶,多凶狠。
本质上,她是一个可怜之人,也是一个受害者。
谢轩求连玉,纵然她不能原谅他母亲,但,看在哥哥已经死去的份上,不要再仇恨他母亲。
连玉当时答应了谢轩。
虽然,她想起那个疯狂的女人,仍然心有余悸。
她忘记不了她因这个女人而受的苦头。
她忘记不了宗祠内,她差点被活活打死。
这种刻苦铭心的仇恨,怎能说忘记就忘记呢?
明明是她把自己偷梁换柱把自己诓骗去谢家。
明明是她逼迫自己与一个不人不鬼的怪物洞房。
假如自己不反抗,让他得逞,她连玉今天,还不知道处于怎样的水深火热。
那样的一个连玉,跟一个活死人,有什么区别?
想到这里,连玉只觉得身上一阵阵发冷。
这样的谢轩,还要不要原谅?
还要不要冒着生命的危险去救他?
还要不要放弃自己的前程去为他求情?
连玉有些游移不定了。
如今,谢轩在她心中,唯有一点点怅惘。
他不过是过去日子一点淡淡的倒影。
还要去为他逆龙鳞吗?
可是假如不去,任谢轩错过考试,任他在大牢里遭受摧残和折磨?
她于心何忍?
也罢,她这一生,宁可万人负我,也不我负一人。
生于天地之间,堂堂正正,清清白白。
无论如何,也得还他一份人情,报他的恩情,从此,两清了。
这才是干干脆脆与往事干杯。
想到这,连玉向李文臣伸出手掌:“拿来!”
“做什么?”李文臣诧异地看着连玉的手掌。
“你的房钥匙!”连玉满脸的严肃,对李文臣用命令的口吻。
“你要它作甚?”李文臣迷惑不解地望着连玉。
“我带着它,去救人!”连玉决绝地说。
“救谁?”李文臣追问道。
“刚才那个献图之人。我与他曾有旧交,不能见死不救!”
“你疯了吧?你明白你自己这是在哪里吗?你马上要参加考试了!三年一次!人生,能有几个三年给你耗费?”
李文臣怒气冲冲地看着连玉。
“我是认真的,我没有疯狂。方才思索了半天,思来想去,我还是放心不下,我要去救他!”
连玉看着李文臣怒气冲冲的脸,正色地道:“我若不救他,一辈子良心都过不去。想当初,他救过我命!”
李文臣顿时不做声了。
他慢慢地往自己的怀里摸,摸索了一阵,终于掏出了铜钥匙。
“给你可以,你得告诉我,你怎么才能救出他?我作为你的同门,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你去送死!”
“你放心吧!我没那么容易死。算命先生说了,我命硬,克母克父克”
连玉突然意识到差点不小心说漏了嘴。
“哈哈,是不是还说你克夫?神神道道的人,你也信?”
李文臣似乎压根都觉察到连玉的尴尬,兀自哈哈大笑起来。
连玉脸一黑:“我不跟你打哈哈,人命关天,你还有心思打哈哈?你虽与他不熟,但他好歹也是沪江同乡!”
李文臣赶紧严肃起来:“说吧,我能做什么?”
连玉不屑一顾地看着他:“你呆在万客隆客栈温书呗,你跟去干什么?”
李文臣脸上有些难看:“你都说了,好歹是沪江同乡,你去我不去,这不是叫人戳我脊梁骨么?”
连玉鼻子哼了一声,表示不认同他的话:“两个都送上门去,到时候救不救得出来,还另说!为一个,亏掉两个,你傻呀?”
“那我也得去!我去看看他,总该可以了吧?”
李文臣开始耍无赖了。
“你以为,他是你相见就见的?没事别去招惹他!”
连玉正色地警告李文臣。
“他现在对你很器重,你好好考试,日后必有你飞黄腾达的那一天!”
连玉看着李文臣,一字一句地告诫他。
“其实,我并不稀罕这些!”
李文臣突然提高声调:“你以为,我真的在乎什么飞黄腾达?在乎什么进士及第?笑话!”
他突然从连玉手上夺过钥匙,匆匆往前走。
“你你要去哪里?”
连玉在身后大声叫喊道。
“去救人”李文臣头都没转,大声回答连玉。
连玉几乎信不过自己的眼睛,这人,算怎么回事?
怎么就不按照牌理出牌?
连玉赶紧一路小跑过去紧紧地跟上李文臣。
“你怎么突然就来了这么个大转弯?我实在和不上你的调了”
连玉气喘吁吁地问李文臣。
“没什么。我就突然想去救人!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图!”
李文臣突然神秘一笑:“你说,倘若我们能从皇上手中,救下谢公子,又为皇上举荐了一个难得的人才,你说皇上会不会感激咱们?”
“就为这个?”连玉大失所望,这李文臣简直异想天开。
她双眼直逼李文臣:“李文臣,我再警告你一次,你父母可是磨豆腐供你上学的,林先生也对你抱持了很大的希望,甚至皇上也对你另眼相待!希望你好自为之。你不同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