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和郑知南这两只夜猫子,就这么窝在院子里,熬到李五走远了。
郑知南才嗤笑一声,点评道:
“行窃之前都不踩点,这小偷不够专业呀,难怪混的这么惨”。
我嗯了一声,认认真真点头道:
“就是就是,方圆十里,谁还能比你郑知南更穷”。
“皮痒了是不”?
郑知南用书,轻轻敲了下我的额头,接着让我滚回屋子睡觉。
“别熬了,再熬你就长不高了”。
……
再次见到李五时,他躺在那条脏兮兮的巷子里,李五宛如一条落魄的,伤痕累累的流浪狗,窝在那一角落,旁边趴着个孩子。
那时,我正要找郑知南去雅间吃茶,和郑知南一前一后就路过那条巷子。
远远地,我们一眼就认出了当年那个笨蛋小贼。
这些年,李五变了,他大半张脸被火烧毁,一条腿似乎是近日刚瘸,伤口虽然结痂,用脏兮兮的布条紧紧缠住,血迹已经干涸变黑。
李五见有人走来,习惯性磕头:
“求求你了,救救我孩子,他病了,我没钱……”
“我没办法了,我真的没办法了”。
我不清楚,在他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那个小孩,脸颊烧得通红,嘴唇惨白,低低呻吟着喊疼:
“爹,我冷”。
郑知南想也不想走过去,一把抱起小孩,回过头问他:
“还能走不”?
李五眼睛一下子亮起来,那脏兮兮的头发,半张狰狞的脸,原本像枯枝败叶,眼下忽然迸发强烈的求生欲,他看着郑知南,颤颤巍巍地直起身子,忙点头:
“能,能,我能走”。
我从巷子旁的垃圾堆里,三两下,扒拉出一根长长的棍子,递给李五:
“将就着先用”。
接着,我们一行四人,拐到最近的一间医馆,里头看诊的,是一个又聋又哑的老头子,这老头子的医术,偏偏是方圆百里,排在首位的。
但他很穷——
比起7年前,在我家骗走一堆真金白银的江湖骗子,老头子的医术和财富,不成正比。
这世道就是如此——会医术还不够,还得会宣传,懂造势,懂经营,老头子靠着几位老顾客,勉强支撑着营生。
我“啪”地在桌子上拍下1000两银子。
“治好这两个人,钱就是你的了”。
郑知南嘴角抽了抽——
我猜到他想说什么。
“我知道你现在很有钱,但,你过分了”?
我一撩头发,十分自信。
表示:姐生来就这么潇洒。
……。
故事的后续不难猜:老头子治好了李无虞,李五的腿十几天后就能下地走路,李五直挺挺跪到我和郑知南跟前,谢我们俩的救命之恩。
我眼下需要有人当饵。
——帮我捉住沈家那只鳖,李五是最好的人选,我这人最不愿意挟恩求报,我更想和他谈一笔交易。
而他提出的价码就是。
——我要给他儿子一个好的前程,无论是跟在郑知南身边,当个小跟班也罢,或者将来到沈家,当个小学徒也好,小无虞能平平安安长大,健健康康成材,他能学一门正正经经的手艺,将来不会走上和他爹一样的老路。
李五这些年行迹暴露,又毁了半张脸,如果儿子接着跟着自己,风餐露宿朝不保夕,时间一长,小无虞必定会变成下一个李五。
安排好儿子后,李五踏踏实实、大摇大摆来沈家叫嚣了。
按照我写的剧本。
郑知南说——李五的罪名,会被监禁3-5年,若花点钱财打点疏通,在监狱的日子会好过些,等他出狱后,和儿子一家团聚。
父母之爱之,必为之计深远——李五亦是如此。
我承诺他,这5000两银子,我会给到他儿子身上,将来小无虞娶妻买房,都用得上。
李五深深地,向我和郑知南磕了个响头。
这一幕讽刺吗?
——当年,陈嬷嬷也是奋力一搏,想替自己女儿争个好前程。
这世上的手段,哪管黑白肮脏,求一个结果才是真真的。
话说回来——沈藏锋凭什么跟我斗?
小家子气,到现在还没给冯氏一个正经名分。
我比他可大方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