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根簪子,是闪着稀碎光泽的金簪。
热乎乎的。
刚刚从我大伯父眼睛里拔出来,血淋淋脏兮兮。
我这人吧,越长大越俗气,不爱那些珊瑚翡翠碧玉簪子,易碎不说,遇到急事还不方便换银子花。
所以唯独爱金子。
扯远了~
……。
郑知南叹了口气,掏出一方帕子,慢慢把我脸上沾到的血迹擦干净。
这只簪子和匕首,我交给郑知南处理。
这匕首可是郑知南当初送我的生辰礼,我让他过几日记得还我。
——既然送我了,就是我的。
……。
郑知南让我转过身,仔仔细细检查,直到瞧我下手如此利落,身上竟一丝血迹都没沾,他放心了。
“别回头”。
——郑知南的右手握住我的发尾,慢慢绕着他修长的手掌,一圈,又一圈。
我感觉头皮紧绷,用这根金簪,他帮我挽起一个利落的发髻。
……。
我目光沉沉,看着墙面上,我和郑知南的倒影,在月光下,被拖得长长的,他足足比我高了大半个头。
我歪了歪头,把影子轻轻贴近他。
在墙上,两只倒影好像紧紧依靠在一起,生死相依的模样。
我咧开嘴,被自己的小把戏逗笑了。
鬼使神差地,慢慢把头歪下去,想靠一靠他的肩膀。
——谁知,郑知南退后一步,走开了。
我脚下一个踉跄,险些摔倒~
切,太过分了。
……。
“今晚折腾够了吧,我送你回家”。
……。
然后,就当我们还差一条街,就到沈府时,我被一阵嘈杂声吸引了。
“买定离手,买定离手哈,下注吧”~
郑知南一个恍惚,没能抓住我。
我脚下生风,像一只猴子般溜进赌坊。
……。
“不可能,不可能”~
“啊”~
我明明买的是大,为什么一开盘,我下的筹码都堆在买小那桌面上?
整整一晚,我喊的声嘶力竭:
“大,大、大”。
“小、小、小”。
“豹子、豹子、豹子”。
等第二天,天刚蒙蒙亮,我才得知四件事。
第一件事:
沈家找我都快找疯了,就差把整条街翻过来,仔仔细细篦虱子一样,恨不得当晚就去报官。
第二件事:
陈家找我也快找疯了,我打的旗号是,来找陈不闻下棋,结果等沈家的下人傍晚来陈府找沈小姐时,陈不闻一脸懵。
“今日没看见沈小姐呀”?
第三件事:
赵家找我同样快找疯了,我中午请赵二姐姐吃茶,等傍晚时,她才回赵家,路上,恰好碰见陈不闻四处打听我的消息,赵二姐姐心里一咯噔?莫不是今天沈藏拙出头,惹到了别人遭到报复?不对不对。
不管怎么说,她得加入找人队伍,于是请自己老爹帮忙派些人手。
第四件事:
我前前后后输了接近9000两白银,记在赌坊老板账上,我告诉老板,我是沈家大小姐,输多少先记账,回头到沈家领银子就是了。
然后——
我刷新了他们赌坊欠债的底线。
第二天,我是迷迷糊糊,晕晕噔噔被我娘拎着耳朵回家的。
我鬼哭狼嚎,惨叫了一路。
“娘,我错了,我再也不敢去赌坊了”。
“耳朵,耳朵,再揪我耳朵就掉了,你女儿就没耳朵了”
“我错了,爹,救我”。
……。
我需要证人,最好是一群证人,三教九流。
若我那大伯父或者某个无赖牙婆,敢把这件事翻明面上。
赌坊老板可以作证,我整整一晚,的确待在他赌坊,半步都不曾离开过,甚至在他赌坊输了9000两银子。
这笔买卖他不亏——
世人在夹缝里求生,凡事朝“钱”看。
时间、地点、记忆、以及口供这东西,可以更改,可以买通,我今日输掉9000两,来日,就可以用9万两去买通他。
只要银子给够,黑的能变成白的,这么简单的道理,我7岁前就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