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据郑伯母说,她在房间里睡觉,听到院子里的动静,觉得我和郑知南这俩货演这么一出,比最烂的话本子还要烂上几分。
于是,她找了个蹩脚的理由,支开郑知南:
“南儿,我在柳记糕点那定了点心,你给我取回来,天黑之前不用回来”。
我恋恋不舍松开郑知南的脖子。
差一点,就差那么一点点,哎~
我哭的那么真情实意,容易吗?
……。
院子里只剩我跟郑伯母俩人了。
她接过郑知南拨的那两枚鸡蛋,继续上手,给我一点点揉眼睛。
和郑知南不同,郑伯母的指腹,冰冰凉凉的,指甲尖长长的,一不小心就戳到我肿了眼泡,疼得我龇牙咧嘴。
“你这脖子,眼睛,嗓子,闹哪样”?
我沉默着,不知如何开口。
太丢脸了。
饶是我脸皮比城墙还厚,眼下也觉得开始闭嘴为妙。
我嗫嚅着不肯说话。
想必,落到郑伯母眼里,我如今这样简直太滑稽了吧。
我已经不能想象到,出门前,我的眼泡就肿成核桃,眼下又哭了一番,怕是肿得更大更像鸡蛋了。
如果说在欧阳师兄眼里,我还像只眨巴眨巴眼睛的青蛙,现在怕是变成了一鼓一鼓的蛤蟆。
可好歹眼泪止住了。
趁着郑伯母帮我揉眼睛的功夫,我睁开眼,倒是头一回在她那张狭长美丽的眼睛里,瞧见那深入骨髓的麻木。
这份痛,和郑知南所表现的痛,一模一样。
莫不是,郑伯母和郑知南身上,还有什么我不曾知道的秘密?
如果,秘密是一只黑匣子。
我既希望把这只黑匣子打开,又害怕把这只黑匣子打开。
如果,会伤害到郑知南和伯母的话,我宁愿慢慢等下去,慢慢耗下去。
没想到,郑伯母再次开口了:
“你这脾气,跟我年轻时一模一样,别人不知道,还以为我养了个女儿”。
自打我认识郑伯母以来,她看戏喝茶,游戏人生,即使在秦楼楚馆当舞姬,她照样落落大方,没有丝毫落魄模样。
她不似个被生活压垮的弱女子,反而像一名拿刀砍向命运的奇女子。
她年轻时,该是多自信明艳的女子。
可今日,是我头一回见她神色那么哀伤。
我想,接下来她的话,会慢慢打开那只黑匣子,
也就是,为何郑知南苦苦不肯接受我的原因。
果然。
郑伯母幽幽叹息:
“只是,南儿这脾气,半分也不像我,却像极了他父亲”。
郑知南父亲?从我住进郑家,从没见过郑知南的父亲,或者说,在整个江南,便没人听过郑知南父亲是谁。
郑知南随母姓,自幼跟随母亲住在外公家。
郑母,这辈子都没有嫁过人。
郑知南,其实是私生子。
可这一点,我早就知道了,这些事,不需要我刻意打听,住在郑家这些年,什么闲言碎语没听过?
在他尚且是天之骄子时,人人都捧着,在他落魄后,什么难听都有人说得出口。
恶语伤人六月寒,可那些嚼舌根的人,恨不得一口唾沫淹死你。
我嗫嚅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