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小心翼翼地把娘搀扶起来,扶她坐到床上,再拿出一张软垫给娘靠着。
忙完这一切,开始小口小口喝醒酒汤。
娘脸色惊疑不定:
“女儿,他是你亲爹。”
我喝完最后一小口汤时,用勺子刮了刮碗底的汤末,认认真真开口:
“我当然知道他是我爹,我要给老头子下药,又不是下毒,这么激动干嘛。”
我娘闻言,长长地舒了口气。
我补充道:
“我认识一位大夫,他能调制一些养生的方子,本来想靠这些方子发家致富,结果自己混得穷困潦倒,这些方子虽然有延年益寿的功效,但头先喝的那一两个月,服药者昏昏沉沉,像生了一场大病般,等这一两个月过去就好了。
我娘惴惴不安的开口:
“真的?”
我悚然一笑:
“假的,这药没有延年益寿的功效,就是让人昏昏沉沉,但与身体无碍。但那个大夫卖不出去这批药材,我买了,他答应帮我扯谎。”
“娘,这可是我一辈子的终身大事,和齐家这桩婚事,多多少少都有深藏锋的算计在里头,我可不想,平白当了他的垫脚石。”
一听沈藏锋,我娘眼睛一眯,恨得咬牙切齿,一个字一个字从嘴里吐出来:
“行,女儿,你放手去做,我来给老头子灌药。”
我娘这副神情,颇有种义无反顾想要“弑夫”的错觉。
……。
娘说,孙姨距离京城,大概还有半个月的路程。
等孙姨一到,再把冯氏祖孙带过去,现在,我需要见见另一位举足轻重的“苦主”。
我那位不靠谱的老叔公。
……。
郑知南比我先到衙门,递了名帖,虽然欧阳师兄一点也不想见我们,但自打他赴任后,郑叔公的待遇改善不少,不仅能住独立牢房,而且每日还能放出来遛遛弯。
我和郑知南进牢门一看。
嘿——
老叔公胖了一圈。
一见我和郑知南,脸笑得跟弥勒佛似的。
“孩子们来了,随便坐。”
我看了看满地稻草,又脏又乱的牢房,果断从桌子下拖出那张小板凳,用帕子遮住脏兮兮的灰,一屁股坐下。
老叔公眼睛有些看不清东西了,直到我坐在他面前,他眯着眼半天才看清我:
“这姑娘长得俊,是我家那位新娶的媳妇吗?”
我内心开心的冒泡泡,嘴上却道:
“不,我是那些年被你嫌弃,长得磕碜的妹妹。”
老叔公笑得更慈祥了:
“小丫头,还挺记仇。”
这次,郑知南带来了好酒,食盒也装得满满当当,这些年,杭州换了几任知府,后来拒绝了我们的探监,暌违多年后,再次见到老叔公,明明他满脸笑意,我却越瞧越心酸。
老叔公像从前那样,从一只肥鸡上扯下一只鸡爪子,递给我。
郑知南无奈想要阻止:
“叔公,她又不是小孩了,不用哄。”
叔公眨眨眼,示意他学着点:
“臭小子,女孩子什么时候都要哄一哄的,你不哄她,到手的媳妇万一跑了怎么办?”
我从善如流接过那一只油汪汪的爪子,开始啃。
叔公这才心满意足地大快朵颐,又呷了口酒:
“你们这次来,是有什么想问我的?”
“有”。
我插了句嘴,接着道:
“叔公,你真和文先生是故交吗?”
说好的托孤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