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知乐又递过一块老婆饼。
“慢些吃,当心噎着。”
名唤兮儿的女童捧着老婆饼,酥皮碎屑沾了满脸。
黎素心用帕子拭去女儿嘴角污渍,那方褪色的杭绸帕子上,金线绣的茶花纹依稀可辨。
“夫家本是哲州茶商,三月前家中遭了祝融之灾,茶山账本尽数焚毁,就连我丈夫也……”
她忽然别过脸去,檐角铜铃叮咚作响。
“我们带着婚书来京城投靠指腹为婚的御史家,却在城外十里亭遭遇山匪,装着婚书和盘缠的包袱被抢走,车夫当场丧命,我们在烈日里走了两天两夜才到京城。”
“御史府门房说没有婚约凭证不能通报。”
黎素心抚摸着女儿枯黄的头发:“这些日子我们找遍当铺想赎回被抢的玉佩,可是一无所获。”
“走投无路之时,恍然想起自家舅舅似乎也在京城定居。”
兮儿忽然举起半块糕点:“舅公家住在金丝胡同,有好多糖画爷爷!可是大马贼抢走了娘亲的匣子……”
奶声戛然而止,小丫头慌忙捂住嘴。
贺思甜心头一跳。
前些时日确实有商队遇劫的传闻,没想到这些山匪这般猖狂。
“您说的金丝胡同,可是挨着国子监那处?”
“正是!”黎素心猛然抬头,鬓边散落的发丝间闪过一点碧色。
贺思甜这才看清她耳垂上悬着半枚翡翠坠子,水头极好,断口处却参差不齐。
“这耳坠……”她话音未落,兮儿忽然从怀里掏出个油纸包:“姐姐的酥饼比爹爹从京城带回来的龙须糖还甜!兮儿用这个换好不好?”
展开的纸包中躺着半块霉变的桂花糕。
黎素心慌忙去拦,贺思甜却已接过那团发硬的糕点。
黎素心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小孩子不懂事,望姑娘莫要在意。”
她转头看了看天色,起身要拜别。
贺思甜忙扶住她臂弯,触手却摸到层层叠叠的伤痕:“大姐这伤?”
“那伙贼人抢夺信物时……”黎素心倏地收声,将兮儿往怀里紧了紧。
女童腕上金铃铛叮当一响,贺思甜这才注意到铃身刻着“湖州黎记”的徽纹。
就在这时,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喧哗声。
于知乐探头望向窗外,只见几个地痞模样的汉子大摇大摆地走来。
为首的大胡子一脚踢翻了隔壁商铺门口的招牌,嚣张地走到千味楼门口。
“都给我听好了!”
大胡子扯着嗓子喊道:“这条街是我们青虎帮的地盘,要想在这儿开店,就得交保护费!”
店里的客人纷纷露出惊恐之色,有人已经开始往外跑。
于知乐秀眉一皱:“保护费?京城的治安这么差的吗?”
“这种横行霸道的恶人,官府怎么不管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