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嬷嬷有眼色,道:“娘娘,这花开得真好,要不,剪了枝插到瓶子里?”
怜妃指着一簇,道:“就那几朵吧。”
“行,娘娘等着。”丁嬷嬷吩咐人拿了剪刀来递给对方剪了几枝,转回了怜芙宫将那花插在一个美人斛里,甚是养眼。
然而,这天半夜,怜妃突然肚子阵痛。
宫人乱了,丁嬷嬷忙着去请尹太医,又急着遣人去给宗决送信。
尹太医跌跌撞撞地赶过来,却见灯火煌煌中,怜妃躺在床上面如死人般,身下的被褥被浸透了一处鲜血。
他眼角一跳,顾不得君臣男女大防,一边忙着施针诊脉,一边喝道:“快,快,接生婆呢!娘娘这个样子不好了!”
宫人几乎给吓掉了魂,连滚带爬地去喊接生婆子。
他搭着对方的脉门,感受那细弱的跳动,鼻息间是浓烈的血腥味,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他一眼不眨地看着对方脸色的变化。
丁嬷嬷守在床头,像是被惊吓得很了,直瞪着对方的一举一动。
这边,怜芙宫混乱成了一片,清荛宫和福雍宫的主子听着下人的汇报后,先是一惊,再就是沉默,荛妃掩饰住笑意,道:“遣人过去看看,我还病着,怕传了病气就不好了。”
静妃淡然地道:“长公主夜里受了惊,我得守着,遣人去看看吧。”
至于宗决得到信后则连夜启程赶回皇城。
国公府已经得到了消息,震惊之下,几乎所有的人都赶了过来,但是除了国公夫人和几位女眷能进入内殿外,其他人则被挡在了外面。
只是,在帐幔外,国公夫人也被拦住了,对方是宗决生母跟前的郑嬷嬷,梳的一丝不苟的头发上插着一支样式古旧的银钗,长眉细目,一张脸毫无表情,道“请国公夫人留步,如今娘娘有太医和接生嬷嬷守着,您还是在外面候着。”威严地吩咐着,“来人,给国公夫人和其他几位夫人沏茶看座,好好伺候着。”
“是。”宫人赶紧搬了绣凳,沏了茶。
国公夫人听着里面一声声的嘶哭声哪里能坐下来,但是她知道自己若是硬闯肯定于礼不合,只得往后退了步,勉强笑道:“嬷嬷恕罪,母女连心,还请嬷嬷多照应娘娘。”
郑嬷嬷道:“这个自然。”便走了进去。
国公夫人手里快速地捏转着一串佛珠,闭着眼睛,嘴巴一张一合为怜妃祷告着,其他人也忍住了性子守着,抓心挠肺般地煎熬着。
天色渐渐亮了,里面有絮絮的声音,却始终不见尹太医等人出来。
熬了一夜,所有人都眼圈泛红,神色疲惫,忽然听到一声“皇上回宫!皇上驾到!”外面有跪拜叩头的声音。
抬眼只见宗决风尘仆仆地走进内殿,满脸的焦灼,道:“怎样?娘娘怎样了?”
国公夫人像是见了救星,嘴唇哆嗦着,带了女眷跪倒
,“臣妾叩见皇上求皇上可怜娘娘”
这时,一个宫人出来贴着宗决的耳边细语了几句,宗决点头道:“无论如何,都得保住大人孩子!”转向国公夫人,“夫人不要慌,有尹太医在,还有最好的接生婆子,怜儿一定会没事的,皇儿也会没事的”
“是,是,一定会没事的一定会没事的”国公夫人抖着手神经质地捏着佛珠喃喃着。
宗决眸光闪了闪,向着葛黎道:“你进去看看,帮帮尹太医的忙。”
葛黎迟疑了下,点了点头。
“你”宗决凝着她的眼睛,眸底变化莫测,慢慢地道:“你且进去,朕信你,你,掌握分寸。”
葛黎心头一跳,却容不得细想,应了声便进去了。
宗决抿唇,双拳捏紧又松开,最终安静地在椅子上坐了下来,端起茶一点一点地啜着,热气朦胧了他的脸。
国公夫人如坐针毡般不时看向帐幔,注意着里面的动静。
又是一个时辰过去了,一盆盆的血水从房间里端出,里面怜妃突然痛呼出声,一声比一声凄厉,渐渐地又弱了下去。
国公夫人泪如雨下,只是合着掌喃喃念叨着。
隔着帘子,尹太医镇定自若地指挥着,葛黎飞快地认穴用针。
怜妃美丽的脸如今变得扭曲,汗湿透了她的头发,大张着嘴,发出犹如鱼儿被抛上了岸频临死亡的喘息声,双手无力地摊开,想要抓住什么。
葛黎饶是一向淡定冷清,额头也渐渐渗出汗来。
终于,接生婆惊喜的声音,“下来了,下来了,阿弥陀佛”然而声音还没有歇,便发出一声尖叫,像是被人捂住了嘴。
怜妃似乎感觉到什么,嘴张了张,道:“孩子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