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的前一夜,温橙正看着梁如芳质问杨兰怀孕的事,是的,梁如芳最终也没能把丈夫骗去外地做生意,杨兰还怀孕了。破天荒的这个荒废的院子也第一次来了人。
温橙一边看那边的情侣吵架,一边看院墙上那个蒙着脸的人矫捷的从院墙那边拖上来一个装着重物的麻布袋子,然后跳进院子里。他拖着麻布袋子抬头四处张望了一遍,最后把袋子拖到了温橙的树底下,把袋子的口子解开,从里面掏出一把锄头开始挖土。
喂,你想干嘛?温橙在心里叫嚣,立刻失去了再继续看情侣吵架的心情。地上那个打开的袋子里面漏出一个黑黢黢的圆形物体,温橙定睛一看,是一个人的头,隐约还能分辨出袋子里装的是一个人形的东西,那东西在袋子里一动不动,这妥妥的是尸体啊,看这人的架势是要埋尸啊。
温橙十分恐惧,在心里把这人骂了千百遍,奈何她现在是一棵树,既说不出话,身体也动不了,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用那把锄头不断的在她的树底下挖土。好几次还挖到了她的树根,让她头一回在这个树的身体上感受到了疼痛,她只能努力控制根系一点点慢慢的往旁边挪动。如果可以,她甚至想用树根抽这个人,奈何她能力有限,只能勉强动一动深处那些细小的根系。
今夜天色阴沉,好在作为一棵树的温橙已经能够在夜里看清东西了,她看着这个挖坑的人。是个身材壮硕的男人,本来他蒙着脸,温橙看不到他的样子,但是因为挖坑出了很多汗,附近也没有旁人,他就摘下了蒙脸的黑布。
男人看着40多岁的样子,吊梢眼,鼻梁塌陷,但是鼻头很大,厚嘴唇,脸颊上有一道长长的疤痕从太阳穴一直蔓延到下巴。满脸的凶相,是温橙从前走在路上看一眼就会下意识远离的那种人。他卖力的挖着坑,周围有动静他就会停下来警惕的张望,但是这个废弃已久的院子今夜注定不会有更多的人造访了。
很快坑就挖好了,男人把袋子拖到坑边,一脚把袋子踹了下去,迅速的又开始填土。填坑显然比挖坑要轻松,不一会儿坑就填好了,男人把锄头也埋进了坑里,又把多余的土均匀铺在树周围,来回的拿脚踩实,确认周围恢复的差不多了,就悄悄的翻墙离开了。温橙整棵树都不好了,虽然做了两个多月的树,但是毕竟还做了20多年人,她接受不了脚底下躺着一具尸体。
她把意识高高的挂在树梢,脑子里控制不住的回想起从前看过的犯罪电影里那些尸体的画面,虽然她最终没有看到这具尸体到底是个什么样的,甚至不知道它是男是女,但是却更加的激发了她的想象力,她简直要崩溃了,只能不断的给自己做心理暗示。
暗示了一夜,她总算好过了很多,想到自己毕竟都是死过一回的人了,地府都见识过了,区区一具尸体能奈我何?就算它诈尸了,对她一棵树而言又能有什么影响?而且都埋起来了,眼不见心不烦,大不了不把意识沉到土里去睡觉了。
就这样,温橙浑浑噩噩的在树梢上煎熬了几天,不知道是不是古代的信息传递不发达的原因,死了人,整片街区居然没有一点点异常的动静。而且这几天正是春节,家家团圆喜庆,少个人不是更应该着急吗?难道死者没有什么亲朋好友吗?失踪了好几天也没人关心。又或者死者不是这片儿的人?度过了开始害怕的几天,温橙心里思考起了这件事儿。
她观察了一圈附近,确实没有发现哪家少了人,而且那个埋尸的凶手,她也再没有见到过,温橙心里又把他咒骂了好几百遍。埋尸什么的,不是一般在郊外什么的,这人偏偏选在闹市的宅子,虽然宅子荒废了,而且偏偏要埋在她树底下,后院又不是没有别的树,难道她这棵树看着比较顺眼?
就因为这个事儿,害她好好的节日都没有心情过(看别人过也是过啊)。一墙之隔的外面热热闹闹,家家户户都挂着喜庆的灯笼,小孩们穿着新衣服沿街放鞭炮,更衬得这个荒废的宅子里凄凉冰冷。
温橙想起以前过年的时候,妈妈会做满满一桌好吃的,爸爸再把爷爷奶奶外公外婆接过来,一家人其乐融融的坐在一起吃团圆饭。
吃完饭,家人们还会给她发压岁红包,虽然她都25了,但是爷爷说,只要没找对象,她就还是家里的小孩儿。然后她会约上闺蜜一起去江边放烟花,两人开开心心的数着钟声跨年,祝对方来年找个高富帅。虽然随着年龄增长,会觉得年味越来越淡了,但是温橙此刻却无比怀念那时的春节。
“呜呜呜……爸,妈,我好想你们……”今夜的温橙是在泪水中入眠的。
受到过年气氛的影响,附近的熊孩子们相较平常也更加的调皮。四五个十来岁的孩子今日不知为何竟然盯上了温橙树上那个不知道多久没有鸟儿归巢的窝,几个小孩儿熟练的搭了人梯翻墙进来,簇拥着一个看起来就最调皮的高个男孩儿来到了树下。
“茂哥儿,我 听我娘说,这院里不干净,咱们还是出去吧……”其中个子最矮,看起来比较斯文的男孩儿紧张的打量了周围一遍,怯生生的说道。
“哼~我说书儿,你要是怕,刚才你别进来不就是了,都到跟前儿了,你这说的什么话,你这叫……叫……对,动摇军心!”另一个稍圆润的白胖小子不满的撇撇嘴指责。
“啧……别废话了,你们在底下等着,我爬上去看看。”高个儿男孩抬头张望了一下鸟窝的位置,又打量了一番眼前这棵光秃秃的树,原地蹦跶了几下,搓搓手开始灵活的往树上爬。
温橙无语的看着爬上树的高个男孩儿,还有围在周围或期待或畏缩的其他孩子,白眼直翻到了树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