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几个人贩子都已经吃饱喝足,给他们丢下几个少的可怜的窝窝头,安排好守夜之后,各自寻地方睡下了。
孩子们才一拥而上,努力搜刮着锅底还剩着的一点肉糊,不时会有孩子不慎被鱼刺卡住,然而剩下的孩子们也仍然是不管不顾的要去抢剩下的一点可怜的肉沫。
秀珠没有去,林思衡也没有去,边城把边月留在他们旁边,自己却忍不住从角落里捡起几个碎瓷片,都是他偷偷收集起来的宝物,冲上去用碎瓷片狠狠刮回了些肉末。
待边城回来时,手里稳稳得捏着两个碎瓷片,上面都堆着些肉糊,他将其中一个碎瓷片先递给秀珠,秀珠愣了一下连忙摇头拒绝,但边城仍只是稳稳的把碎瓷片伸到她面前,秀珠也只得低声谢过,接了过来,低着头一点点尝着这仅有的一点鱼肉。
边城又将另一个瓷片递给边月,细细得为她挑去上面的细小的鱼刺,看着妹妹有些贪婪,又有些舍不得的品尝起碎瓷片上已经冷掉的,泛着腥味的鱼肉,边城感到有些满足,又有些酸涩。
向林思衡投去感激的目光,却撞见林思衡正瞪着眼睛不满的看着自己。边城微微一愣,旋即醒悟过来,再拿着碎瓷片走上前时,锅底里已经是被搜刮的干干净净了。
秀珠见状,连忙把自己到现在都还没有吃完的一点鱼肉送到林思衡手里,林思衡赶紧连连拒绝,只是去抿手里那仅有的一点点窝窝头。
早前刚接近洛阳时,因为食物匮乏,每次发窝窝头总还要引起一阵争抢,有几个稍大些的孩子因为饥饿,便忍不住要去抢小一些的孩子。
然后就被边城教训了几次,几次之后,边城自然而然的拿到了窝窝头的分配权,但边城从来也不徇私,分给每一个孩子的那块窝窝头都尽量一样大小,这样几次之后,其他的孩子也都不争抢了,每次窝窝头发下来也都只取自己的那一份。
秀珠从不去抢,恰恰相反,她在一开始往往是被抢的那一个,尽管她的年龄是所有孩子里最大的,但不管是多大年纪的孩子去抢她的窝窝头,一开始也总能成功,只是又总会被边城抢回来。
这天夜里,待秀珠终于帮其他孩子清理干净嘴里的鱼刺,几人又悄悄聊起天来。边城忍不住问她,“你总是把你自己那点窝窝头送给别人,你自己一直不吃难道不饿吗?”
秀珠只是笑笑,把边月轻轻揽在怀里,
“我以前有个妹妹,她是饿死了的”。
她嘴里喃喃念着:
“我只是不忍心,我只是不忍心..."
...
严老大带着队伍在洛水边修整了两天,这两天里,附近学林思衡他们编地笼的流民也越来越多,很快沿着河岸的地方都放满了地笼。
一些饿的狠了的流民开始尝试往河中央靠近一点,结果很快就被卷走了几条人命。
林思衡他们也很难再捕到鱼了,严彪每日仍是叫嚷着:
“吃肉,吃肉”。
冯二等人和严妈妈也劝说严老大就在这里且先卖掉几个,攒点盘缠才好继续南下...
第三天时,严老大破天荒的没有叫他们出去捕鱼,只是把队伍里几个小女孩都叫起来,想了想,把边月又推回去,然后便跟冯二押着她们,走出了帐篷。
林思衡心底泛起一阵不祥的预感,连忙凑到帐篷门帘的缝隙处往外看,边城也连忙挤过来,只见帐篷外正有一个头戴瓜皮帽,穿着绸缎长褂的瘦削中年男人,带着两个身材魁梧的打手,正站在几个女孩子面前。
一 一捏开她们的嘴巴,把手指伸进她们嘴里查看她们的牙口,又叫她们把手都伸出来,翻看她们的手指看可有什么伤残。
严老大也在一旁点头哈腰,弓着身,向买主介绍着什么,哪里还有半点在孩子们面前的凶狠。严妈妈更是恨不能把腰弯进地里,脸上笑出满脸褶子。
边城眼见秀珠受这样的侮辱,愤愤不已。
过了一阵子,那头戴瓜皮帽的买主似乎已经查验完毕,跟严老大议起价来,两人把手伸进袖筒,一阵捣鼓,中间似乎起了几句争执,但瓜皮帽男子又专门指了指秀珠,严老大也很快就又偃旗息鼓,恢复成原来点头哈腰的样子。
没过一会儿,两人达成一致,瓜皮帽男子转过身来,对着几位女娃娃说了几句话,风中只传来几句模糊的什么“楼”,什么“听话”之类的只言片语,大多数女孩子都懵懵懂懂,只意识到自己似乎是被卖出去了。
却见秀珠浑身发抖,猛然一下向着洛水边转身就跑。
林思衡和边城都被这一幕给弄迷糊了,还没弄清楚发生了什么,身体已经极度虚弱的秀珠就又被抓了回来。
严老大走上前去,对着秀珠狠狠打了几个巴掌,打得她摔倒在地,嘴里不断喝骂着什么,严妈妈也凑上去,在秀珠手臂上狠狠拧了几下。
秀珠忍不住痛哭起来,一时间引得旁边其他几个女孩子也都嚎啕大哭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