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悉尼的公寓时,已经是晚上了,韩越浑身像散架了一样,身体被抽空的厉害,倒下床就沉沉睡去了。
她又梦见了他,阳光下,他长身而立,太阳散发出来的光线柔和地隽刻着他宛如雕刻般的侧脸弧度,他慢慢的转过身,款款的伸出骨节分明的手,掌心朝上,紧紧握着她的手,那双陈潭古井般的黑眸,宠溺的望着她。
像是电影里的慢镜头一样,视线慢慢拉近,清晰的看到那双黑眸,变得淡漠,疏离又黯然,离她远去,远去,越来越远,远到她抓不住。
也许,这就是她的宿命。他和她终归是两个不同世界的人,走到今天的这个结局,一切都是上天的安排。如果说,当初和刘青翔成为陌路,更多是因为金钱观和对爱情的态度不同而走向决裂,那么和顾挺之今天的结局,真的是命运的安排。上帝一直不怜悯她,冷眼看着她在命运的怒海中拼命挣扎,当她在诺亚方舟上就要靠近岸边,却迎面给她狠狠一击,让她重新跌回那绝望的大海,被无穷无尽的深渊吞噬。
睁开眼睛的时候,韩越怔怔的看着从窗外洒进房间的光线,手臂从被褥里探出,缓缓的伸过去触碰看似暖融融的阳光。皮肤在清晨暖阳的照射下,是接近透明的苍白。
海鸟开始欢唱,扑腾着翅膀欢快地从海的这边飞往那边。太阳照常从东边升起,潮水一层层的退去,天空并没有变颜色,忙碌的人们开始上班,休闲的人们开始运动休闲,一切按部就班的进行着。
地球还在运转,世界末日没有到来。
arry一早把西西送回来,看着她憔悴的面孔,一把拉着她出门:“走,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韩越目光有些恍惚,似乎还没从睡梦中清醒,但是声音很平静:“去哪儿?”
“圣玛丽大教堂。”
他们来到市中心的圣玛丽天主教堂,里面正在做弥撒,是华人堂。穿着白色圣袍的神父长着一张华人面孔,约莫四十出头,拿着一本圣经站在神坛中央,高声朗诵庄严的祈祷文。教堂里信徒不少,都在安静而虔诚地聆听神父的宣讲。
“eer神父是个修行高深的神父,也许他能帮你走出情伤。”
他们找了个位置坐下,聆听着神父在讲圣经,屏幕上同步有字幕显示圣经上的语言,圣徒们站,她也跟着站,他们坐,她也跟着坐,他们口中念着一段圣经,她在心底也默念。
她听到神父的声音:“你要对这百姓说:耶稣如此说,看啊,我将生命的路和死亡的路摆在你们面前。”
“耶稣又说,我已吞灭死亡直到永远。”
“以致她找不着生命平坦的道。她的路变迁不定,自己还不知道。”
“在公义的道上有生命,其路之中并无死亡。”
“你们必得加倍的好处代替所受的羞辱,份中所得的喜悦必代替所受的凌辱在境內必得加倍的产业,永远之乐必归于你们。”
她又听到神父说:“你必将生命的道路指示我,在你面前有滿足的喜悦,在你右手中有永远的福乐。”
然后圣乐响起,回荡在高高的教堂里。这一刻韩越突然觉得莫名的神圣,这圣乐好像穿透了她的皮囊,穿透了她的心脏,她忽然意识到自己的灵魂很空虚,很空虚,已经脱离了她的躯壳,孤零零的在天上飘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