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王想了想无奈道:“也只能这样了,就依爱卿所言行事吧。”
那天晚上心情不错,破例喝了一坛老酒,仿佛到了相思谷,见了那位杏林高人,我的身体就能痊愈一般,我不知道是在恐惧还是在逃避,反正那天晚上喝得酩酊大醉,睡了一个难得的好觉。
宫中匠人为我定制了一张人皮面具,我从一个翩翩少年,变成了一个落魄的大叔。这个面具有个名字叫“泪脱”只有遇到泪水才能脱掉的,我不知道他们怎么弄的,很神奇。
一切准备妥当,我和小六子趁着夜色悄无声息的上路了,越皇原本派了五名宫中的顶尖高手,暗中保护我的安危,我觉得人多,反而越容易暴露行踪,反而更不安全,婉拒了越皇的好意。
三天后,我到达吴国边境,面对少年时的故国,忽然有种近乡情怯的感觉。这个国家给我的只有悲伤和仇恨,有朝一日将其灭掉,是我一生的夙愿。
我和小六子扮成去橘子洲收购药材的商贩,偷偷混进了吴国,我小时候在这个国家长大,乡音风俗都不陌生,一路上也没出什么差池。
草长莺飞,山青水绿,对一个常年在战场上厮杀的人来说,这是最美的风景。
小六子少年性情,对什么都感兴趣,一路不停的问这问那,我心情好时回答几句,心情不好任其自言自语。
自从出了越国,我的身体越来越差,力气又开始慢慢削弱,如果和一个成年男子对打,输的一定是我。这让我认识到柳先生的绝活绝不是危言耸听。如果找不到相思谷的那位高人,那么,我在这个世界上看风景的时光只有一年了。
二十三个春秋,这个世界上有我忘不掉的人吗?肯定有,父亲算一个。
我想起桃花。也是这样的季节,一排繁花似锦的桃树前,一个小姑娘哭得像泪人。
“白衣哥,你以后还记得桃花吗?”
“会!”
“白衣哥,你会回来看桃花吗?”
“会!”
桃花也算一个吧,至于当初那个没有诚意的诺言,可能无法实现了。
如果生命仅剩一年,我不会去找她。如果可以活得好好的,我仍然不会去找她。
分开那么长时间,她是不是搬家,是不是已经嫁做他人妇,我一无所知,人海茫茫,我又从何处寻起?我们,只是半盏茶缘分的路人罢了。
半月后,我们赶到一条江边,江面开阔,江水浩浩荡荡向东流去。
我对小六子说:“这条江叫橘子江,橘子洲因此江而得名,过了此江前面就是橘子洲郡了。”
小六子兴奋地说:“太好了,侯爷我们终于到了。”
我笑骂道:“什么候爷,是东家!”
小六子啪啪打了自己俩耳光:“瞧我这张破嘴,东家,我这就找船去。”
梢公六十来岁,一张脸被风雨摧残得壑纵横。长年行舟,精神不错,用破锣似的嗓音,为我们唱了几首渔歌。
船到江心,我向他打听相思谷的所在。梢公思索一会儿摇头说:“相思谷?名字好古怪。小老儿不曾听说,莫非公子爷有相好的在那儿?”
我听了有点失落,此行变得似乎很渺茫。
小六子急道:“你连大名鼎鼎的相思谷都不知道,还做什么梢公!”
梢公笑道:“小哥既说鼎鼎大名,那小老儿问句,它大名何处,因何得名?”
小六子涨红了脸,张口结舌,说不出来。
我拱手道:“听闻谷内住着一位杏林高手,医术高绝,老丈不曾耳闻吗?”
梢公摇橹问:“敢问前辈高姓大名呀?”
我摇头:“我偶尔听朋友提起,至于大名,倒忘记问了。”
梢公思索:“本郡的郎中都在城里开药铺,城外怎会有医术好的郎中?至于公子爷所说相思谷,小老儿做了几十年的梢公都未曾听闻,公子爷是否弄错了呀?”
他既不知,我不便再相询。江水滔滔,连绵不绝,我的失望也似江水般起起伏伏,没有止歇。
在城中找了一家客栈住下,接着向脚夫和猎户打探,这些人走街串巷,翻山越岭,一向所知广博,向来应该清楚。然而一提起相思谷这三个字,均是摇头一脸茫然,不知所踪。
一连几天,都是如此,小六子疑惑:“莫非柳先生的师父人老糊涂,记错了?”
我心想柳先生的师父记错了也没有办法,他老人家已经仙逝,难不成要把他老人家从地里刨出来询问不成?
眼看十余日过去,依然没有任何头绪,心中甚是苦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