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雷局内有专门的秘密工坊,外面调有大队御林军将士把守,这个工坊只准陈子杰一人进去,是文武皇帝亲口下的严旨。
材料准备得很齐全,为了混淆有心人的耳目,还多堆积了一些根本用不到的材料,工坊里足有上百种物事,这样的排列组合,就算如此繁多的配料泄露出去,敌人要想配出完美的火药,估摸要等到欧洲工业革命以后,才有可能发现被骗,然后问候文武皇帝或陈子杰的祖宗十八代。。。。。。
当然陈子杰的祖宗被问候的概率应该要大很多
火药配完后,陈子杰没精打采走出工坊,却见陈进隔着老远等在外面,见陈子杰出来,陈进急忙命文吏将配好的火药抬出来,然后马上称重,一两一毫都要记录下来,所有经手过火药的人要经过严格的搜身,绝对不准一厘一毫泄露在外。
程序规则很严密,看得出文武皇帝对火药颇为看重,而且丝毫没有把它拿出来与天下人共享的伟大情操。
“监正大人辛苦了,下官只恨不能为监正大人分忧,火药已称重妥当,下官这就叫工匠们制震天雷……”陈进矜持的帅脸露出几分恰到好处的殷勤,让人既不觉得谄媚,也不觉得生分。
不得不承认,相比杨素那块又臭又硬的石头,陈子杰更喜欢跟陈进这种人打交道,尽管他曾经坑过自己一次,这个没关系,以后坑回来便是。
配好的火药被送进工坊,一百名工匠等在那里,他们的工作是火药填装,仍按陈子杰以前的做法,里面再掺一些诸如铁钉,碎铁片之类的东西,杀伤力……也是醉了。
“陶罐不合适,或许可以换一种别的……”陈子杰沉吟道。
领导下车间视察工作,总要指导几句的,陈子杰跟工匠们比起来勉强算是行家,倒也不存在外行领导内行。
陈进拿起工坊桌上一个空陶罐在手里翻看,疑惑道:“当初定北城之战,监正大人也是用这种陶罐装填火药啊……”
陈子杰笑道:“当初是因为临战之前,时间紧迫,而且大军驻地是荒郊野外,只能就地取材,勉强用陶罐应付,然而陶罐易碎,砸到地上便裂开了,火药燃烧时若没有一个完全密封的环境,绝然不可能产生杀伤力,现在咱们有条件了,自然要换个更好的。”
陈查也是聪明人,一点就透:“换铁皮的怎样?怎么砸也砸不坏。”
陈子杰笑笑,铁皮自然是好,可是打造铁皮就要功夫了,这年头没有冲压车床,要把铁皮打得其薄如纸需要铁匠花大力气,至于后世那种香瓜形状的手雷,以目前的工艺水平,就更别指望了。
“试试也好,请几位铁匠来,先试试用铁皮罐子填火药,然后看看效果如何。”
陈进急忙应了,这种小事自然由他……安排别人去办。
虽然懒散,该办的公事还是要办妥当,毕竟这不是一个讲法制的年代,他的脑袋能不能安稳长在脖子上,全看文武皇帝的一句话,如果有一天皇帝发现陈子杰太懒,简直懒得要死,于是说不定他就真的死了……
天雷局除了工艺,更重要的是安全问题了,毕竟这个年代谁都没接触过能爆炸的火药,一个小工坊里聚集着几十上百个工匠,任谁一不小心手贱一下,说不定就是整个工坊飞上天。
为了自己能活到寿终正寝,也为了给天雷局的同僚下属们少造点杀孽,陈子杰决定回去弄个安全生产的规章条陈出来,一定要严格执行,嗯,就交给杨素去监督,这家伙适合干这种事。
和陈进离开工坊,二人边走边聊,聊的不完全是公事,也有风花雪月,京城的哪家青楼有了新的头牌女,教坊司的哪个犯官女儿容貌秀丽歌舞上佳而且懂得侍侯男人等等,陈进这个坏同志有把陈子杰拉下水带坏他的心思。
二人走到天雷局大门前,陈子杰准备骑马回家时,潘用走了过来。
“有事吗?”陈子杰看潘胜的脸色非常难看,想必一定是有十分棘手的事情。
“天雷局东南一里开外,御林军将士拿下十名……”潘胜犹豫了一下,不知该如何定义那群被拿下的家伙,片刻后才支支吾吾地道:“……十名细作。”
“十名细作?”不止陈子杰,连陈进都吃惊了,这世道怎么了?哪个没长脑子的敌人干的?派细作刺探机密居然还扎堆的派,这家伙难道是批发商出身?
“对,十名细作,陛下有令,凡接近天雷局方圆三里内的,皆须拿下并且上禀,此十人已被将士们拿下,请监正和少监大人处置。”
潘胜说完神情很怪异,陈子杰眼尖发现了,皱眉道:“你的话没说完吧?”
潘胜看了陈子杰一眼,很快垂头道:“是,那十名细作喊冤,为首者竟是……腾王殿下,腾王殿下说是出城游猎误闯此处,末将不知真假,请监正和少监大人定夺。”
腾王沈腾?
陈子杰脑海中快速搜索着和腾王相关的信息,他扭头看了看陈进,发现他也是一脸苦笑。
“这事……可真是麻烦了,陛下有过严旨,天雷局任何风吹草动皆须如实禀奏,隐瞒不报者将治重罪,腾王殿下游猎怎会闯到天雷局来?咱们天雷局外围的御林军探哨可是放出了十里开外,但有误入者,早在十里外便该出声示警,令其绕道而行,腾王殿下闯到一里外才被拿下,……他是怎么闯进来的?”陈进疑惑道。
三人沉默不语,神情却愈发凝重。
确实是个麻烦,上不上报都得罪人,而且腾王怎么闯进天雷局范围一里内,本身就是个很诡异的事情。
沉默中,陈进和潘胜的目光都投向陈子杰。
没办法,整个天雷局里,就数陈子杰的官最大,天雷局就是因为陈子杰而设立的,出了这种棘手的事,只能由陈子杰定夺了。
陈子杰觉得自己摊上事了,自己和腾王有过一面之缘,那还是在为阿史娜,小王子举办的欢送晚宴上,算不得深交,二人之间连朋友都算不上,但陈子杰真心不想把这件事情弄得太复杂,也很不愿相信腾王别有所图,就当是腾王游猎真的走错了路,真的误闯进来,然后大家见面笑说几句,就当这事是个误会,说清楚了拍拍屁股就走,什么事都没发生。
沉默许久,陈子杰终于表态了。
“还是如实向陛下禀奏,麻烦御林军的弟兄现在派个人进宫,话说清楚,腾王怎么辩解的也要一字不漏报上去,只说看见的和听见的,不要添油加醋。”
潘胜急忙点头,抱拳行礼后匆匆离开。
陈子杰看着陈进,陈进仰头看天,喃喃道:“天气邪性得很,说话就要下雨了,得去工坊交代一下那些杀才,莫让火药受了潮……”
一边说一边走远。
陈子杰恨恨咬牙,果然是个只能共享福不能共患难的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