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疯了!反生香仅此一颗,你我面临生死都只有一个人可以活!我怎么可能用来救她,你是不是疯了!”
明珠的手指和嘴唇都已经开始由惨白慢慢变得乌黑,惨白的脸泛着阎罗王的铁青,浑身冷得瘆人。
她,死了吧?
“好,恭喜娘,不会再有人与你相争了,你保重。反生香是个好东西,我便也放心了。算我这辈子不再欠你,还了你生养我的恩情,余生不必再牵连,来世更不必有瓜葛。”
轻云泪眼朦朦,不气反笑地抽回颤抖的手,“终是我害了她的性命,也罢,我还了她便是了。”
“你做什么!她是谁?一个仅一面之缘的女子,你既然要为了她弃了我们的血脉亲情?弃了我十月怀胎的辛苦?还连自己的性命都不要了,威胁我吗!”
蒙纱妇人不敢相信,又气又急,这个顺从了她二十年的沉默羔羊,居然会为了一个毫不相干的女子违抗了她!
“你在幻想什么?将来要与她比翼双飞?能吗?你能给她什么,她又能给你什么?一个什么都不是的贱女子,值得吗?你醒醒吧!”
“无所谓。”轻云淡淡道,笑得凄然又幸福。
从小的遭遇,决定了她思考生命存在意义的方式,信了宿命的定义,这深深埋植在灵魂深处的自卑,把她锤炼成了一个只会呼吸的怪物。是小妮子给了她一颗驿动的心在她的手被她贴近她扑扑跳动心房的时候,她感到自己的心活了。自她感觉到自己心跳恢复的那一刻,她便懂得了这三个字的含义,想起明珠,她觉得自己活了,也许活得很短暂,很可悲,很可怜,但也值了。
无所谓,这小妮子对待自己可以做到什么都无所谓,自己对她为什么不可以做到什么都无所谓呢?
“从未想过什么生死,这世界容不得我们一起生,现在能一起死,尽然那么的幸福而那个世界,珠儿,我们就可以真真正正的在一起了,我们平等了,我敢爱你了。”轻云豁然开朗起来,幸福呢喃,为即将拥有的自由激荡起了解脱的快乐,亮得发光,恐惧不再。
“你若只要我好,我便只要你好。”
轻云将那仿佛还带着明珠温暖体温的血手放在了自己的胸前,“珠儿,我害了你,我本就活得辛苦,早就不想要这破落身子了,只可惜却害了你那兰芝一样的生命,是我对不起你!不过珠儿,你慢点走,姐姐来陪你了。”
“你敢!”妇人咆哮到。
轻云闭上了眼,她笑得很轻描淡写,却是妇人从没见过的轻松和决绝,她养了她二十年,这是她第一次对她的拒绝。
为了这怎么就冒出来的女子?
怎么这么突然?
一种绝望向妇人袭来,她竟然连怄气的机会都不敢有,因为,轻云再不是轻云,她是真的“无所谓”了。
捏开“反生香”黄黄的蜡衣,一股浓烈的香味散布开来,掰开明珠紧咬的贝齿,轻云将这最后的希望送入了她的口中。
轻云脱力地瘫倒在地:救得了吗?怎么又有种深深的失落?
抖抖索索的,她爬到了闺房最远最远的角落,她不敢看明珠惨白的脸,不敢接触明珠冰凉的身子,不敢去探明珠是否还有呼吸。
她不停地抖,抖得她不得不把头深深地埋到自己蜷缩的双腿间,双手紧紧环抱,自从某一天起,她再没有流过眼泪,现在,所有的泪水汹涌而出,她撕心裂肺地悲鸣却不敢发不出哀嚎的声音!
“珠儿,你不能死,求求你,你不能死!”
她祈求满天神佛怜悯,不要带走这个小妮子!是自己罪孽深重,造就了这漫天的罪过,若要为这份罪过赎罪,是她轻云自己的事,请不要带走她啊!
可自己究竟做了什么!
明珠一脸惊乍地落荒而逃,她却再也无法掩目捕雀。
心扑扑扑地乱跳着,就好像天崩地裂般的雷霆要夺喉而出,她全身燥热,恰似一团乱麻。
自己本平静得宛如一湖凝固千年冰花的心,被这个莫名其妙的女子轻轻一搅,便搅得像开水一样沸腾,再也难以平静。
她不停地深呼吸,不停地捻着手诀,不停地抚琴,可终究都平不了胸中的那股邪火。她一把扔了她最爱的焦凤古琴,红着那双凤眼吼道:“杀了她,杀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