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怀皇后潘玥是真宗赵恒的元配,在独子意外去世以后她伤心过度积郁成疾,没多久也过世了。刘娥虽与此无关,但她深受赵恒的宠爱信任,赵恒甚至不惜空悬后位也不愿另立她人为后。宫里也好,朝中也好,都有许多流言蜚语暗指她害了潘玥。景德三年,刘娥又利用丁渭夺了潘玥之父潘仁美的权,潘家从此一败涂地。潘玥的妹妹潘玳是赵恒的弟弟惠王赵元杰的王妃,据刘娥亲身来看,惠王元杰诚如外界所传,一心只爱诗画藏书,于朝政权势并不上心。潘玳与惠王的独子越郡王赵允谚行事雷厉且无分寸,濮王在战场上中毒一事就与他有些未查清的瓜葛牵扯。
刘娥一面思虑着这些事情,一面点了点头,道:“好,我知道了。谢谢你,妹妹。”说罢,她望向了沈郁,那目光中沉淀着这许多年的感念与情谊。
沈郁安详地望着刘娥,微笑道:“姐姐,何必言谢啊。”
“是要谢的,谢你,一次又一次地为我回头。”刘娥知道,沈郁当日发愿出家,是抱了淡灭前尘,静守轮回的心的。她心意坚定,诸般不恋,却唯独对自己,尽心一如当年。
沈郁将那钧白瓷杯拈在指间轻轻地顿了一顿,她将目光望向了别处,悠悠道:“也不是回头,不过是一点执念罢了。人世终究,还是要有这些重要的东西的,冥冥指引着,不至于辜负。”
刘娥回味着沈郁的话,心头酸酸地一颤,就有泪水要盈上眼眶来了。
“姐姐多保重”沈郁淡然深远地一笑,说道:“要说的话既已说完,我也该走了。”说罢,她便起身走出去了。
有光斜斜地照在那钧白瓷杯上,微尘在光束中张皇而纷忙地乱跑着,如这争相追逐的人世一般。瓷杯却兀自空净凝定,沉而明亮的釉色中流动着如丹青如山海的悲悯。是烈火迎风地生过了,心已千年老。
“保重,妹妹。”刘娥垂下头,轻声道。日光照过她的眼睫,有一点凡心未尽的凄凉,轻轻一动便落了下去,飘飘然地就失落于这无处不在的飞灰浮尘中了。
又过了好一会儿,刘娥才将云舒唤进来。
“让绪青带几个暗卫去查一查上清宫的道姑妙华和洞元观。”刘娥吩咐道。
“是。”云舒应着,她见梨木云雕小桌上那对钧白瓷杯中只余些冷尽了的茶水,便欲将它们收走。
“放着吧。”刘娥望着那杯中的余茶,黯然道:“从今以后,延佑宫奉茶也用这钧白瓷吧。”
“是。”
杯盏成空,去也不留。风声送这飞尘越去越远,去向天边,去问前尘。
余生已不长,但这远路还无尽,她将眼一闭,心境坚毅如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