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幕色落下,一片寂然。
山雨欲来风满楼,却道天凉好个秋。
星月无踪的夜晚,最合适便是窝在屋中沏上一杯热茶,看着某个好看的身影,等雨落。
扶苏此时便是如此惬意地坐在润庐后院的廊台里,看着桑夏在客厅的画架前挥笔。自从小丫头不再去花店打工后,每天便有了更多的时间画画。天赋上佳,加上乔子夜的指点,她的成长很是迅速。
后院的灯光亮着,前院则一片漆黑。黑抹抹的角落里立着蒙毅,风愈来愈大,吹得他的衣衫厉害地抖动着发出啪啦啪啦的声响。他摇摇头,传出一声叹息。
坐在廊台里的扶苏轻轻念道:一千零一。
保持着一动不动的姿势,多少有些无聊,所以无事可干的他只能听听蒙毅的叹息声。做为桑夏的第一个模特儿,他必须表现得很好。因为他想成为她唯一的模特儿。
这已经是蒙毅近半个月以来的第n次彻夜长叹了,他也不记得自己对蒙毅说过多少次:去找她吧!
比如,早餐结束后,他实在看不下蒙毅一副失魂落魄的死样,就说了句:去见见她吧!
蒙毅说:不了,不能去打扰她。
比如,午后,他在院子里同桑夏说着话,就看到蒙毅立在三楼的露台上45度角仰望天空时,他便大声喊道:不如我代你去看一眼?
蒙毅先是假装没听见,喊到第三遍时,就怒气冲冲地嚷道:都说了,不许去打扰她。
比如,昨晚。黑漆抹乌扶苏的房中,他正在睡觉,突然觉得有些异样,睁眼就看到蒙毅坐在墙角的沙发里。吓了一跳的同时,更是忍无可忍,便抛出一道金光,光的另一边便是蒙毅想要去到的地方。扶苏不耐烦地对蒙毅说:去去去,过去找她。
蒙毅:我说过了,不能打扰她。
扶苏拿手抵额,顶着篷松的头发坐起身哭丧着脸:行了,你不去打扰她,那你就来打扰我!
结果蒙毅比他还委屈地说道:那我找桑夏聊聊?
基于此,扶苏决定今晚睡觉之前先打晕蒙毅,免得这个失心疯的家伙真搞不好会半夜出现在桑夏房里。
但这毕竟不是长久之计,终归来说得找个一劳永逸的办法才是。一想到这,扶苏不禁感到一阵头疼。
白素璃也很头疼。
追查了数月的恶灵自桑夏被掳事件之后,便消失得无影无踪了。她用尽各种办法想要找到那个恶灵留下的痕迹,却没有得到一点成果。
在她的地盘搞事情,这简直是对她夜游者身份的一种侮辱。更何况,对方的能力显然不低。能控扶苏于魂境,能掳桑夏去冥界。她倒是很想看看对方到底是什么来头。
半个多月杳无影踪之后,这个平常的初秋之夜,白素璃循例进入冥想,灵力于现实城市的四方梦境中游走。正百无寥赖地检阅着众生所思,便被一个黑寐影子吸引了。
呵呵,月黑风高杀人夜。你果然还是出现了!
白素璃斜咧着一边露角,洁净的脸庞上露出了邪气的笑容,冷艳非常。
按住无比兴奋的心情,隐在夜色之中尾随着那个影子。在黑夜世界中,只要她愿意没有人能发现她。之前的失败,只是轻敌罢了。
如此自信地想着,便跟随影子在游荡了一圈之后出离了梦境,一路穿行于都市的霓虹街道。那个影子一身黑色,外衣的兜帽罩在头上,看不到面容。魁伟的身材倒是引起几个路人的侧目,目测可以确定是个男人。而且那走路的姿势也略有些奇怪,上半身几乎没有任何动作两条腿奋步疾行,看上去生硬得有些别扭。
穿街过道不知不觉来到一个巷口,红色砖石砌就的矮楼子,路灯与电线错乱地纠杂着。矮楼有一道圆门,门上挂着一块招牌,白素璃隔得略远看得不真切。
影子停在那道圆门前,略为迟疑了一会儿。带着兜帽看不清他的神情,只隐隐觉得黑色外套之下一抹奇怪的亮光一闪而过。
影子扭转身子,虽然仍旧是看不清脸的,但白素璃能感觉到他在看着她。在那空洞的兜帽低下像似隐藏了一双狼一般的瞳孔,一丝寒意不禁油然而生。
那抹奇怪的亮光又再次闪烁了一下,影子径直向圆门走去,进了矮楼。
在影子进门的瞬间白素璃来到巷口,她抬头看着门上那块破旧的招牌。你心所,什么玩意?想也没想便抬脚走进了那道圆门。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这世间,除了水,她还真没什么害怕的东西。不对,她也并不是真的害怕水,只不过就是厌惧。因为讨厌而觉得恐惧,与单纯的恐惧是不一样的。
人不可貌相,店不以门面为量。在那个简陋的圆门、破旧的铁招牌之内,却是别样情景。
你心所内,男男女女各色人等,衣着讲究举止优雅。
店内大面积的落地水晶玻璃衬得整个空间灯火通明,从外部跟本看不出里面居然是这样宽敞且富丽的一个空间。像似某种会所酒吧,又或者是私人俱乐部。
夜游形态的白素璃并非实体,无需隐身平常人也无法看到她的存在,自由地穿行在人群之中寻找那个穿着帽衫的魁伟男人。
屋里的人要么端坐在看上去极其昂贵的沙发皮椅上,嬉笑着推杯换盏交谈甚欢要么冷傲地抬着头看向天花板上一个巨大的古董钟,不知道是在等待着什么人。
穿过人头涌动的厅堂,来到一处角落的吧台前,她看到那件带帽黑色外衣被搁在一把高脚椅的靠背上。
高椅上的人背对她坐着,一头卷曲浓密的头发,白素璃觉得熟悉极了。
只见那人冲着吧台前的侍应勾了勾手,看上去一副常来的老客模样。那人拿手了头发,边对着吧台处的玻璃照自己的面容,边说道“今天不要加冰了,突然下雨冷死个人了”。
白素璃眨了眨眼定晴细看,确认自己没有眼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