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平和养了萧彦二十几年,说不上是朝夕相处却也看着他长大。
他把林缈抱进房里动作实在是珍惜的要命,他实在没见过他这副样子。
二人看傻了眼。
停在房门边久久也未离开,萧彦拨开林缈脸上黏着泪扎在眼皮上的头发,他没有听到离开的声音。
皱了下眉。
“这些天她住在这,你们就别上来了。”有些东西就是眼不见心不烦。
萧平和跟江丰年相视一眼,一同叹气出来。
江瑾月那边的嘶叫和凄惨的哭嚎整整持续了一晚,萧家没人敢去看她,只是一个声音就能驱退人八百里。
萧老晚上睡在西楼,黑暗里有间接的惨叫打破宁静,他捂着耳朵脑袋发涨。
直到天亮也不曾入睡。
萧家没人敢直说让江丰年把江瑾月带走。
只有萧老先开了口,江丰年心知有愧,也不好一直赖在萧家,隔天江瑾月被抬进车里。
林缈站在窗边。
玻璃窗是锁上的,房间里还隐没着星星点点的药水与血腥气。
没有消散的地方,味道越来越浓。
她的手扒在窗台上,指甲扣在墙上,白灰色的粉末夹进去。
江瑾月仰着面,左眼上裹了层厚厚的纱布。
右眼空洞的眨了两下,落进眼眶的只有蔚蓝掺和着白色绵软云朵的天空,偶尔有麻雀在上空飞过。
她瞎了一只眼睛,再也不是那个傲慢不可一世的江瑾月。
曾经最恶毒的诅咒,终是落到自己身上。
秋转冬这个季节里四处泛着干燥,就连伤也好的慢了许多,萧家院子里种的桐树落干净了叶子,伸长着干秃的枝节,有时被风扬起,倒很是萧索冷凄。
萧家一日三餐不间断的给林缈送餐。
不过半个月就给她养胖了许多,面色比受伤前还要有气色。
她站在房间的全身镜前。
圆了一圈的脸颊倒很是惹人爱怜,她微垂下嘴角,一手撩起毛衣,露出腰腹部的伤痕。
刀口处用针线缝合。
皮粘着线皱巴巴的,很是丑陋,她皮肤雪白,这样是伤疤就更是清晰。
“啧啧啧”林缈对着镜子里左右转了两下,她自言自语的叹息道:“怎么这么丑。”
她可惜的眸色在转身瞬间变了个笑脸。
“不丑!你懂什么这叫残缺的美!”林缈左右换着脸,自己跟自己玩起了双簧的游戏。
“可是以后没人要怎么办?”
“乱说话,怎么能咒自己呢!”
她玩上了瘾,也飘出了神。
未注意到萧彦早就站在了门边,他一早有敲门,只是林缈没注意听到。
她无意瞥眸,触到萧彦时惊慌的手一抖,毛衣垂了下去。
遮住了腹部的疤。
萧彦觉得她这个样子很是滑稽,便侧靠着门框看戏般盯着她自己和自己说话的样子。
“你好像”萧彦拖长尾音一点点靠近,“也没有因为这个伤疤难过。”
林缈不解的扫过他,手摸了摸伤,无奈道:“为什么要难过?”
“女孩子不都害怕身上有疤吗?”
萧彦身上固有的气息堵在林缈鼻尖,驱走了房间里一直循环不散的药味。
她眉梢挑起一弓弧度,眼瞳里仿佛有星光,双手搭上萧彦的肩,他不动,便等着她贴上来。
心尖随着林缈在颊上留下一吻柔软的颤了下。
“你看。”
她亲完,背过手后退几步得意极了。
萧彦倒是懵了,不懂她这一出是什么意思,他皱眉:“看什么?”
林缈绕着萧彦走了两圈。
跳脱着顿在他面前,“看你啊,就算我长了这么丑的疤你也不会害怕我的。”
“可笑。”萧彦被她的样子气的笑出声,“我为什么要害怕你。”
他说着目光逐渐变得怜惜疼爱,手抚上林缈的脸,嗓音温柔轻细,“就算你脸上长了疤我也不会害怕你的。”
光影有很短暂的迷离。
“不行!”林缈拍开他的手,压下心头的悸动,“要真是那样我自己都害怕。”
她腹部方才吹了风。
受了寒意,喉呛堆积进一股莫名的气,林缈侧过头捂着嘴巴轻咳了两声,她跑去开窗,窗户却还是紧锁的。
“不许再随便露肚子了,活该!”萧彦过去按住她的手,又使劲向下扯着她的毛衣。
他还是有些紧张。
林缈不理他,边弯腰咳嗽着边摆手。
咳的面红耳赤,才平了些气,“我想出去透透气”
她贴近萧彦手臂,下巴抵在他的肩上,眼巴巴的望着,就差含着泪乞求出声了。
萧家满地落尽了枯叶。
被堆积着扫在一旁。
萧彦牵着林缈一路从主楼走到花园,她仰着头,站在桐树下便能看见那扇被紧锁的窗子。
“不是要出来走走吗?”萧彦纳闷,林缈已经在楼下站了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