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朗星稀的后半夜,正是家家户户睡得最熟的时候,四周都静悄悄的,杨柳湾突然遛进了几个黑乎乎的身影。
眼看着几个黑影一步一步的逼近杨家小坡,停了停,窃窃私语了一番,突然一个拐弯,直往村里头奔去。
不久之后,住村头的几户人家便相继传出了鸡叫声……
不用说,这是遭贼了!
杨家在坡上,有竹墙遮挡,黑灯瞎火的看不清,加上不按常理的住在村口外,一般人想不到,竟意外的被遗漏了。杨五花此时什么都不知道,正呼哧呼哧睡得香甜呢。
几个小贼都是逃难过来的,饿的没法子,逼急了才偷东西,并不专业,借着微弱的月光,有上来就抓鸡的,也有直接摸进房的,一不小心,就把人给吵醒了。
农村的房子基本都大同小异,好的房子都是给人住的,剩下的才是柴房灶房一类。有两个运气不错,直接摸进了灶房。此时见屋主被吵醒了,心里一慌,顺手摸着菜刀就冲了出来。
手里有了凶器,那可就不一样了,哭的哭,讨饶的讨饶,大部分都不敢对着干,但又不舍不得交出粮,就这么哭喊干耗着。这一耗一拖,时间就飞快的过去了,小贼们急的不行,咬咬牙,手里的菜刀就开始装模作样的耍了起来。
狗急了会跳墙,兔子急了会咬人,这人若是在那紧要关头,也有可能一个激灵,冒个什么歪点子出来。
“你说的都是真的?那杨家真的有钱?”
“真的真的,那杨家可有钱了,而且现在就俩姑娘,其中一个还是个孩子,几位大爷一过去,保准乖乖交出来。”
杨家院墙高高尖尖的,可不好爬,几个小贼就着刚顺来的那盏昏暗的小灯油,兜兜转转沿着竹墙摸索了一番,终于摸到了杨家的大门。
杨家两姐妹,是被一阵疯狂的狗叫声给吵醒的,这很反常。
杨五花心里一惊,套上她那件旧外套就跳下了床,杨小花被这架势吓了一跳,“呜哇”一声,仰头就哭开了。
“嘘!别出声。”杨五花顾不得安抚小花儿,只掰过她的小手按在她的小嘴上,说道:“姐姐去看看,你千万别下来,听到没有?”
杨小花双手捂着小嘴继续“呜呜”大哭。
自打听说有难民偷窃之后,杨家最近一直都是整晚点蜡烛的。杨五花把蜡烛移到床前,又把小花儿堆在被子里,随后抓起那一直摆在床头的擀面杖,借着微弱的灯光,轻手轻脚移到门口。
好在这个时候,已经过了最暗的时候,天有一丝丝亮光,依稀能看出几个人影。
杨家的院门还算结实,并且有三个门闩,小贼们推不开门,又不敢闹大动静,折腾来折腾去,可费了不少时间,这不,天都快亮了。
说起来,这杨家小院也太不按常理出牌了。小贼们好不容易翻了进来,又碰到门口那个朝向两头的竹屋子,几人连房门都还没摸到,就惊动了最近被集中调到了内院守草屋的三只大狗。
因为这三只狗的关系,给杨五花腾了出短暂的准备时间。
杨五花刚一出门,便冲过来一个人,明着喊要钱又要粮。
“快、快把钱交出来,还、还有粮!不、不然,我砍、砍、砍死你!”
哟呵,还是个结巴!就这样的,还想来打劫?
杨五花瞬间就没有那么的害怕了,带上房门,又大胆的往前走了几步,离小花儿远一些,这才说道:“没钱,也没粮!识相的快滚,不然被我的狗咬死了我可不管!”
“你、你胡说,整、整个村子就、就你、你们家最、最有钱!”那人说话间,还回头望了一望,只见三只狗分别追着他的五个同伴在跑,人多狗少,自己还是条漏网之鱼,便定了定心。
杨五花也跟着瞄了瞄,哇靠,这么多人!狗不够用啊!
又瞅了瞅对方手里的菜刀,放软了口气,说道:“这位大哥,我们家可没钱啊,您瞧,这还住着茅屋呢,见过住茅屋的有钱人吗?还有你瞧,我这衣服还打着补丁呢,还有这鞋,见过这么冷的天穿草鞋的有钱人吗?”
杨五花刚从床上爬下来,急匆匆的趿了一双没有后跟的草编拖鞋,此时担心光线不好,直接把拖鞋拎在手里给人看,这么模模糊糊一看,确实像个破拖鞋。这个季节虽然不冷,但穿草鞋还是早了点,况且现在还是一天中温度最低的时候,比起白天来可冷多了。
“少、少蒙我,他、他们说了,你、你们家卖、卖草鞋赚、赚大钱呢……”
“他们?他们是谁啊?”
“你、你们村的、的人、说……”
“哈哈哈,是他们蒙你吧!谁家卖草鞋能赚大钱啊,你们都穷的没饭吃,都出来打劫了还穿着布鞋呢……”
杨五花只所以还能正常说话,没有怕得发抖,完全是因为知道这些人本也是良民,只是逼急了没办法才出来抢的,与那些真正的草莽山贼不同,所以想试图沟通沟通。
不沟通不行啊,她打不过啊!
那人一听,居然低头想了想,又再次看向杨五花那已经套回脚上的草鞋,似乎有些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