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夏日,沈邵风因精于骑射,被临时调入一组骑兵队伍,随同宦官山寿北上云州巡边。据说这位山寿公公,是曾经的燕王府的旧人,在圣上面前也是说得上话的。是以,这算是一趟容易露脸,又无甚风险的优差,虽没有什么军功,但在沈邵风的名字也算是在圣上眼里飘过了。
林家许是觉得,沈邵风还是有些前途的,待他回归之后,便主动提起两家的婚事,双方重新达成了口头约定,只等沈邵风正式袭职之后,挑选一个黄道吉日,正正式式把这门亲事定下来。
偏生第二年,沈邵风又被袁守城带着,随军讨伐安南,也就是现在的交趾。这一回,可不是那等骑骑马、巡巡边的美差了,而是真刀真枪的搏血打仗。林家收到消息,直接就反悔了,根本不承认有这门亲,并且火速给他家闺女定了亲,听闻对方还是书香门第,是个小秀才。
这事本也可以理解,毕竟谁也不敢保证上了战场就一定能活着回来,当父母的不忍心女儿受苦也是常态,毕竟沈邵风除了一个五叔,其余的父辈和祖辈,可基本都死在了战场上。只是,不嫁就不嫁吧,好好商量就是,竟然翻脸演了这么一出,就有些不地道了。那大徐氏是又生气又伤心,加上惦记儿子的安危,竟然一病不起。
这一仗,一直打到了永乐五年,沈邵风回来的时候,那位林家表妹都已十六岁了,要不是因为林父突然离世,须得守孝,怕是早就成了秀才娘子了。
沈家二十弱冠,沈劭风索性也不着急袭职,只一心跟着袁守城,混军营。
“咦,不对呀!如今都永乐十年了,你刚说永乐四年去的安南,那就是六年前了,可我怎么记得,你们明明是大前年去的嘛……”
“嗨!那是两码事好不好,那次我还小,没去呢,这不,等我长大了,又打了一遍。”袁满说到此,竟然有些小得意。
杨五花原本想送他个白眼,想到那是他第一次打仗,也许意义不一样,便打消了念头,又问道:“那怎么那会又要跟表妹定亲了呢。”
“那姓林的也算是运气不好,眼看着就要出孝了,那秀才家的老爹也没了,听说那秀才家怪女的命硬,克死亲爹又克死未来公公,闹来闹去的,最后就退婚了,那林家就又来找我表哥了呗。”
“哈?这也行!感情拿你表哥当备胎啊。”杨五花颇有些无语。
“啥叫备胎?”
杨五花想了想,解说道:“就是替补呗,呼之则来,挥之则去的那种。”
袁满点点头,说道:“可不就是这样!连我娘都不答应,差点吵起来。”
“结果呢?吵输了?”
袁满叹气道:“听说那小徐氏哭天抹地,我那大舅母就心软了呗。”
“那怎么最后还是没成呢?”
“这不,又打仗去了呗。那林家说是怕像上次那般,一去两年的,到时候,他家姑娘就被我表哥拖成老姑娘了……”
“呸!谁拖谁啊!你表哥才是受他家拖累的呢!”杨五花顿了顿,又意犹未尽的补了一句:“真是不要脸!”
“就是说!”袁满深有同感的说道:“幸亏他们一直拖着,不肯下定,要不然,我表哥这会子,搞不好就是个被人退过婚的了。”
“退过婚又怎样,她家不也被退过。”
“不过……”袁满话风一转,又道:“那会子,那林家表妹估计也有十八了吧,还被退过婚,最后还能嫁给一个七品知县当续弦,也算是厉害了。”
本朝的县城,按产粮的数量,分上中下三等,知县品级也略有差别,这七品的小知县,应该也算个中等县城了。
“啊?宁可当续弦也看不上你表哥啊?”
啧啧!杨五花心道,这家人是不是眼瞎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