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平看着两岸拉纤,浑身赤裸的纤夫,不解的问道“三哥,这些人怎么不穿衣服,难道真的这么穷”
王斌还没有说话,旁边的船工就接话道“两位少爷是第一次在长江上坐江船吧。咱们纤夫一会儿水里,一会儿岸上,湿衣服不易干,总贴在身上,容易得“水湿”病,再者,衣服打湿吸水后格外重,穿在身上干活也不利索。”
船工嘿嘿一笑,继续道“夏天下水,衣服打湿后还有日头晒着暖和。寒冬腊月下水,衣服打湿后拉纤,很容易发烧。因此即便是冬天,纤夫们也会光着身子下水拉纤,上船后赶紧将身子擦干,穿上衣服再干活。”
“还有一个原因。”王斌接道“你看这险滩,几乎没有人烟,且行船的人几乎都是男人,极少有女性,大家都是一样,所以也就没有人说三道四了。”船工赞赏的看了眼王斌,笑了笑,去忙自己的了。
两日后的清晨,终于看到了重庆府的轮廓,高耸的城墙,众多的码头,虽然停泊的船只不少,但远远谈不上繁华,人虽然不算少,但也并不多,远没有后世重庆渝中的熙熙攘攘,人来人往。
大约过了一个时辰左右,船只终于晃晃悠悠的到了太平门外的三码头,等船靠岸,一部分人先下了船,顺着坡道往城门口的方向走去。码头人不少,王斌远远看着三百多年前的国人,那一张张菜色的脸上尽是麻木和懦弱,后世米国佬的自信和嚣张在这些人脸上完全看不到。
王斌心里泛起一阵凄凉,你们是华夏苗裔,你们有五千年的灿烂文明,你们应该骄傲的活在这个世界上最美丽的地方是谁抽走了你们原本笔挺的脊梁,让你们失去了血气
太平门是重庆府重要的码头之一,至于后世众所周知的朝天门码头,则不是谁想停就停的,只有官方的船舶,以及大船才可以在此停泊。其它的小船,货船,只能在其它码头停泊。沿着江边往前走,靠着城墙一边的是连片的房屋,显然是码头的仓库,还有不少客栈。靠着江边的则是低矮的烂民窟似的草房或木板房,也就是棚户区,显然是码头上混饭吃的劳力的住所。
现代重庆人居家最看重的“江景房”,其实在古代并不被看好,因为沿江而住的大多是社会下层人士,社会上流几乎都住在西部山地。清代的棚户区包括嘉陵江沿岸的临江门、洪崖洞、千厮门、朝天门一带,以及长江沿岸的南纪门、储奇门、太平门到朝天门一带的城外区域。
太平门外的三码头因为湖南人居多,达几千人,因此也被称为湖南帮,不过却不是黑帮组织,只是一群下苦力的泥腿子,只不过因为人数众多,湖南人又素悍勇,一般码头上的痞子混混也不敢招惹他们。
看着码头上一堆又一堆的难民似的码头苦力们,人来人往,怕是有好几千人,王斌心中一动,如此多的青壮劳力,如果组织起来,那将是一支多么可怕的力量!
船家问王斌下不下船,王斌道:“你帮我转到嘉陵江边,我多付你些船钱。”他想看一看整个两江码头,看也没有可能发展起来一支力量。
船家欣然应诺,这重庆府周围的码头就这么大,自己停在嘉陵江那边,回去的时候还可以多拉几个客人,于是船工们摇起川江,向着嘉陵江边绕去。
王斌转了一圈,只见码头上都是揽活的苦力和船工,怕是有上万人,看来重庆以后可以好好的规划一下。
到了通远门,王斌等人下了船,因为如果再过去就出了重庆府,到佛图关了。
众人上了岸,沿着斜坡向上,快走近通远门城门的时候,王斌和董平等人忽然看到几个衙役押着一群人从城门洞子走了出来,这群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幼,七八个人左右,哭哭啼啼,口中冤枉声不断,显然是一家人,却不知道犯了事,一群人啼哭连天,被衙役打骂着,驱赶着走向到河边。
“真是作孽啊!吴大人这么好的官,也要被杀啊!”“真是老天瞎了眼啊!”码头上的人低声议论纷纷。
“大哥,这是…?”王斌向身旁的一个四十岁左右的汉子问道。
注意到王斌年纪轻轻,又牵着马匹,似是刚到重庆府的外乡人,中年汉子说到“这被衙役押着的是吴一山大人一家,吴大人是个大清官,对我们码头的劳力也多有照顾,谁知道因为家里藏了几本什么破书,就被人告发了说是禁书,说吴大人对朝廷不满,有反心,因此被官府抓了起来,今日是要到江边行刑。”
“是啊,听说吴府所有的男丁都要被处斩,女的被卖到窑子里去,就这还说是朝廷的恩典,他娘的不知道是对谁的恩典!”年轻汉子旁边的一个青壮愤愤地说到。
中年汉子对青年汉子一瞪眼,厉声道:“刚仔,小声点!小心被旁人听到!”
王斌笑了笑:“大哥,放心,我们不会乱说的,公道自在人心。”
长阶边围观的人越来越多,把整个城门码头处围了个水泄不通。看看时间不早,一个官员服饰的人拿起一份文书,读了一会,王斌只听了个大概,应该是判决书,男子处斩,女子卖到民间妓院。
下一刻,刽子手走上来,手起刀落,腥红的血流下来,在河边的平地上流淌着,王斌的脸色瞬间变得通红,不禁握紧了自己的拳头,旁边的董平也是满脸铁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