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礼拜后,立冬。
老拾家。
凌晨三点多,天空雾气弥漫,一片灰蒙蒙的,而老拾家的院子里头却是早早的就已经亮着一盏灯泡在。
期间还时不时就会发出类似枝干被折断的声响,接着就是“啪嗒”一声,有什么被扔地上的响动。
然后又是“咔嚓”枝干被折断的声响。
循环往复。
是的,这天天都还没大亮黄里发就给起来扎把子来了。
且也因着前两天工地上出事的缘故,自然,家里人一起去到那上屋地里给拔棉花柴的时速也因为心神不宁的缘故给大大降低了不少。
但,好在今天终于是可以扎把子了。
否则,黄里发得愁死。
是的,因着有拾蓝蒂的帮忙,老拾家当天晚上就收到了一笔巨款,黄婆子和拾老头那都是大喜过望。
自然对人拾蓝蒂那也是感激涕零。
不过,这钱并不是白给到人老拾家的。
而是借。
当然,这个也是拾七提出来的要求。
是的,思来想去。
拾七最终觉得这样做才最为合情合理和稳妥,毕竟人厉长鹫说到底和他们家那也是八竿子都打不着的。
所谓远房亲戚。
当真的,怕也就只有人拾老头一个了。
事实上也的确如此。
这不,拾家几兄弟见到人厉长鹫上门雪中送炭。
虽然个个都很十分的感激,但,每个人的心中却是都有些卯不准眼前的这个贵公子到底是在图他们老拾家什么。
是的,几兄弟对人厉长鹫的防备心理,再次上了一个档次。
尤其是老五拾宝海。
且虽然眼下的困境是给解除了。
但与此同时的是老拾家每个人的心中都给压着的一块石头在。
有些压抑。
喘不过气来。
毕竟从今天开始,他们家就得省吃俭用,早早还完那五十万才能挺着腰板做人,否则,几兄弟就总有种低人一等的窘迫感。
毕竟从前老拾家虽然也是一贫如洗,但,还不曾欠过誰人家的债务,如今,肩上那五十万直接就给压了上来。
说真的,兄弟几个还真的就有点吃不消。
但,好在家里的沙场生意还在经营且每日都还有钱进账。
脑瓜子聪明的拾宝文更是已经在心里大致就给粗算了一下家里自从开了沙场之来,再加上年底的几个大单的结算。
差不多就有五万多有余的金额入账。
且这还是只是半年不到的盈利金额,如果要是按照一年下来的来算,那他们家的沙场生意一年下来就有个十来二十万的收入。
平均每一房分得10的股份,那一年下来就是坐着都有那二万多的钱进账。
即使是前几年因为要还债一分都落不到他们的手上,可是,等到还完了那五十万,那之后每年的钱还不是一样得分红。
这么一琢磨,拾宝文觉得眼下就是个特别好的机会。
他还一直在想着该怎么从黄婆子那里分得股份到他们四房,这不,瞌睡来了就有这递枕头来的。
他心里那是美滋滋。
所以,拾宝文那也是主动请缨。
二话不说就跟着人拾宝翰拾宝海来到沙场帮忙且每天那也是埋头苦干的,还有样学样也将自己的床铺被褥给搬来了沙场。
驻扎了下来且丝毫都不曾提及分红利的事情。
毕竟他太了解自家的大哥和六弟了。
那都耿直又率真。
看到他这般的脚踏实地。
不求任何回报的帮着家里度过难关,到时候,等那欠债一还完,自然到了分红的时候也是会有他的那一份的。
不就是埋头苦干个三四年,拾宝文觉得,这可真的是相当的划算了。
毕竟,之后那都是空手套白狼。
白拿的几万分红啊。
他能干得不得劲儿?
自然是卖力得很。
这不,今天听说六弟工地上的人手不够,还特意就在沙场将自己的那份活计儿给忙完了便就屁颠屁颠的往工地上去了。
是的,这个看似和大家一般,只一门心思的就埋头苦干的拾宝文,其实,心里的那个如意算盘也是打得噼里啪啦的响。
毕竟老拾家沙场股份占最大头的是拾七。
手上握有40的股份。
而黄婆子和拾老头,二房的拾宝翰,五房的拾宝海,老六拾宝武,则分别占的是15的股份。
所以,胸有成竹的拾宝文早就是已经将人拾宝翰和拾宝武那15的股份给平均每人划分了5的到他的名下来且还十分眼热拾七的那份大头在。
不过,他心里也很清楚黄婆子的偏心。
知道这个时候不能在老虎头上拔毛。
否则就连是这10的股份都不可能会落到他的头上来。
毕竟即使是说服了二哥和小六,要是自个老娘撒泼打滚的就是不同意,这两兄弟估计也是没法子的。
所以,他目前还是先安分点好。
老拾家,人黄里发那是因为担心这今年的把子不能快点扎完才给早早天都还没亮就给起来扎把子来了。
而人原本是看守木材的拾宝文却是因为天气太冷的缘故,外加,眼皮有些开始打架就给直接在地上打了个地铺。
可是,刚一睡下,拾宝文却是又因为在心里盘算着家里的这一笔笔的进账便就有些兴奋的睡不着了。
这不,他当即就给从地铺上盘腿而坐。
望了望窗外,眼下估计都还没到公鸡打鸣吧,要不,趁着这个机会去一趟三店市集徐寡妇那里?
想着想着,拾宝文心里就开始有些热络了起来。
然后就是开始摸索着穿衣服了。
“窸窸窣窣”间,拾宝文很快就将衣服给穿好,然,当他刚刚打开守夜的大门却是突然就给刮起了一阵邪风。
吹得他拾宝文的眼睛都给进了沙子。
有些朦朦胧胧的。
他刚想开口低咒一声。
“滴答滴答”
清冷的屋子里突然就像漏雨了一般,有液体迅速滴落而下,其中,还有两滴滴到了人拾宝文的脸上。
他蹙了蹙眉,顺便抹了一把脸,“妈的,咋滴还漏雨了?”
然,当他伸手去抹脸的时候,却是突然就感觉了那雨水有些黏黏糊糊的不说竟是还有股血腥味儿。
拾宝文当下就是有些心惊肉跳的。
顾不得其他。
他赶紧就摸索着在屋里找蜡烛,然,这才刚刚一转身,拾宝文就感觉自己的后背有些凉飕飕的。
他的眼皮突突直跳且有种很不好的预感。
“宝文哥”
“宝文哥”
果然,他的身后直接就给响起了一声十分幽怨且熟悉的声音,那是,那是拾爱生的声音!
拾宝文手脚冰凉且根本就不敢回头。
他被吓得不轻,额头虚汗直冒。
“宝文哥我的头,我的头,帮帮我帮帮我啊,我想回家,我想回家”
拾宝文死死的闭着眼睛,身体更是本能的在打着板子。
但,即便如此。
他嘴里仍旧是在嘀嘀咕咕的就道:“你别找我,别找我啊,钱不是都已经赔给你们家了吗,还来找我们干啥,你得有点良心啊!”
“宝文哥”
“宝文哥”
耳边拾爱生的声音仍旧是环绕个不停,且,一声比一声凄凉,拾宝文是又怕又气又烦躁。
最后也是被那一声声喊得他心神不稳的声音给弄得没辙了,这才猛地扭头,于是就看见,大雾弥漫的夜色之中。
一具没了头的身体就那么直挺挺的站在了他的面前。
“娘诶”
拾宝文终究是被惊吓过度,吼了一嗓子之后直接就被吓晕了过去。
“四哥,四哥,四哥你怎么了!”
拾宝武几乎是在人拾宝文喊出声来的第一刻就给醒了过来,衣服都还没来得及穿便就那样打着赤膊穿着一条大裤衩就给跑了过来。
且也正是因为他打着赤膊而拾七给他画的平安符他也一直就贴身戴着,是的,拾七后来偷偷以灵力给拾宝武也画了一张平安符。
拾宝武这还是第一次收到拾七给送的礼物,十分的宝贝,于是,直接就给让黄婆子帮他穿了一根线挂在了脖子上。
也正是因此。
原本一直想要靠近他的拾爱生根本就靠近不了人拾宝武半分,再加上,拾宝武身上的阳刚之气很重。
一般的邪祟基本近不了他的身。
俗话说得好,人怕鬼三分,鬼怕人七分。
不无道理。
说的就是像人拾宝武这般的天不怕地不怕的愣头小伙子砸。
毕竟拾宝武不比人拾宝文阳气衰弱不说,印罡,肩头的阳火也隐隐有那要熄灭的趋势,所以,拾爱生这才给找上了人拾宝文。
不过,拾宝文也算是硬气,没再第一时间就给吓晕过去不说,还直接就给顶了回去,但,坏就坏在他身上阳气衰弱。
自然人拾爱生多唤他几句,他就有些心神不稳了。
这才给回了头。
好在,没把魂魄给吓出来。
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四哥,四哥你怎么了,醒醒啊!”
拾宝武一边拍着拾宝文的脸颊,一边就在不停的唤他,因为,他看到拾宝文的脸色很是不好。
隐隐有发青。
嘴里更是有白沫冒出。
拾宝武很是担心,于是也不打算等到天亮了。
这便就将人拾宝文给直接扛到了凤凰镇上的卫生所去,可是,这个点,哪里有医生在的,基本都是护士值班。
拾宝武那是急得不得了。
护士见到病人竟是在口吐白沫也是吓得不轻,这才赶紧让拾宝武将人放下,连忙就给做了几个紧急措施。
拾宝文这才悠悠转醒。
且一醒来就是抱着人拾宝武嚎啕大哭了起来,着实是看得一旁的小护士都有些嘴角抽搐。
实则也不能怪人拾宝文,毕竟,论誰夜半三更的给见到个无头鬼都会吓得不轻,这不男女性别。
毕竟都是人,都有害怕的东西。
拾宝武一边被自家四哥这么个举动给弄得有些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的同时,一边就忙不迭开口问道:“四哥你是咋啦?”
拾宝文宣泄了一翻后,整个人就又给好了。
虽然那小腿肚子仍旧是在打着颤儿,但,看上去是已经是没什么大事儿了。
两兄弟这才又一起出了卫生所,一出来,拾宝文就对着人拾宝武道:“小六啊,要遭,拾爱生那小子竟是跑来找老子!”
拾宝武楞了一下,“爱生?”
“是啊!踏马的,老子平日里也没咋地他吧,竟是夜半三更的跑来吓唬老子,差点魂都给吓没了!”
“四哥,你说的是真的?”
拾宝武却是在反应过来后,一把就握住了拾宝文的手腕道。
“那还有假!”
拾宝武满眼焦急,“那他说啥子了?”
拾宝文烦躁的薅了一把头发。
他知道小六和人拾爱生的感情,那是铁哥们。
叹口气。
这才伸手就给拍了拍拾宝武的肩膀就道:“小六,这事儿你甭管了,四哥虽然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但,好歹也是跟爱生一起玩到大的,总归不会真的放任不管,你放心吧,我去找个道长来。”
“干啥?”
拾宝武下意识就给加大了些力度,着实是捏得人拾宝文疼得龇牙咧嘴的。
他有些无语,“他不是要我帮他吗,我能咋地帮啊?快松手,你想废了你四哥啊!臭小子!”
拾宝武这才赶紧松手,“那是打算怎么帮?”
拾宝文也有点烦躁。
咋就给碰上这么个倒霉事儿。
他叹口气,“只能是请个道长过来做法了,看看咋整,还得快,今天幸好是只有我一个人看到,要是整个工地上的人都给看到了,那咱们这沙场的生意还做不做得下去了!?”
拾宝武紧握双拳,“四哥”
“你放心,四哥不是叫人来收他的,是帮他,你信四哥!”
拾宝武点头。
“嗯!”
于是,等到天蒙蒙亮的时候,拾宝文便就去了一趟陶家道观,是的,坑蒙拐骗的贺老头靠着人贺小凤的符纸早就是这远近闻名的仙师了。
这十里八乡的几乎无人不晓。
再加上,拾爱生下葬的那天,道士都还是人巫神婆给唱的,可,这拾爱生的魂还不是给找上他了。
这也是人拾宝文没有去找巫神婆的而来找着贺老头的原因了。
陶家道观。
“师傅,我需要闭关三天,这两天你就不要出去接私活了,我给你画了一些驱邪符纸,您可以把这个卖出去。
也是一样的。
还有这些是招阴符,我以后可能会用到,先暂时放师傅那里替我保管吧。”
贺小凤将这几天所画好的符纸都递到了人贺老头的面前还不忘嘱咐他道。
贺老头正咕噜噜的涮着牙,他瞅了一眼贺小凤递给他的符纸,豆大的眼珠子紧紧地就给盯在了那几张招阴符上。
“藕,我说”
贺老头将牙刷从嘴里拿出,这才继续道:“我说好徒儿啊,这是你新研制出来的符纸吗?”
贺小凤点点头,“嗯,之前见到过一个道友布下的聚阴阵,昨天在画驱邪符的时候就给试着画了一下。”
“嘿嘿嘿不愧是我茅山道术未来的接班人呐,凤啊,你真是愈发的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哪”
贺老头猥琐的笑了笑,这才悄咪咪的就道:“这个,是用来干啥的?”
贺小凤叹口气,“师傅,这符纸,我还是收回去放我自己那里吧。”
“哎哎哎,干啥干啥,给了还收回去,师傅会贪了你这几张符纸吗!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小气吧啦的了。”
贺老头直接就拍掉了人贺小凤伸过来的手且还将符纸死死的藏在了身后。
一脸不高兴就道:“走走走,去闭你的关去。
反正你自打那次从外面回来后就是整日在后山闭关的,老头子我也是管不着,这些符纸啊,可是我的衣食父母啊”
贺小凤眉头紧蹙,“师傅,那招阴符比招魂符的威力还要强上百倍,你可千万不要卖给别人。
不行,我还是给毁了吧!”
贺小凤终是有些不放心,既然师傅不给,那就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