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八十三章 乱局重典(1 / 2)荆楚风雷首页

师帅张琪已经很久没起过这么早了,一次早起的记忆,应该还是在军营里,时间已经是四五年以前了。

自从在与赵国的井陉之战中,被砍掉了右臂,张琪便离开了军营,跟着老司来到了这黔中,担任师帅一职,专司城防。

前两天,老司郡尉郑大人专门派人把张琪叫去,向张琪介绍了郡守大人整饬城防的决心,同时介绍了长史李鹤的情况,老大人特别提醒张琪,千万收敛心性,在整顿城防这件事情全力配合李鹤,如果硬要往刀口撞,到时候谁都保不了他。

随后,郡守大人为整顿城防一事,又专门召见了张琪一次,从大人严厉的口气里,张琪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郡守大人的忍耐,看来已经到了极限。

张琪明显感觉到了压力,一回来,立刻召集手下的四个旅帅碰了个头,将郡守大人、郡尉大人的意思,原原本本复述了一遍,严词警告这些油条惯了的手下,必须老老实实听话,首先这位长史极其年轻,年轻自然气盛。另外,听说他还是郡守大人眼前的红人。丑话说在前头,如果哪个不长眼的撞到了长史的刀口,就自求多福吧,张琪绝不会出面讨保。

按秦国军制,像张琪这样的师帅,手下应该有五个旅帅,每旅五百人。但因为秦国连年对外用兵,耗资巨大不说,兵员也特别紧张,所以类似于城防这样的辅兵,没有哪个地方是满建制的,有的州县甚至连一半人都没有。

就像张琪这样的师帅,足额应该配备五个旅帅,两千五百军卒,但现在,只有四个旅帅,所有的军卒加起来,撑死也就一千七八百人。

好在四个旅帅,负责四个城门,每旅一段城墙,各司其职,除了偶尔协助郡府捉拿一些匪盗,很少有琐事烦扰,张琪平常也就是偶尔转转,一般不太过问具体事务。

张琪一只独臂不得劲,老妻服侍着张琪套衣服和皮甲,挎刀,又伺候张琪洗漱,吃完早饭,张琪跨出家门,往北门走去。

此时,东方刚刚露出一丝鱼肚白。

黔中是山城,日夜温差较大,这个时节固然还是炎炎夏日,但晨风还是很凉爽的。

迎着习习的凉风,张琪感到一阵子神清气爽,遥望着天际之,似有似无的几颗星星在闪烁,张琪的心里,突然对以往的军旅生活,产生了一丝丝的怀念。

那种生活好啊!张琪在心里感叹道。

那时候,每天的日子虽然紧张,但却充实;虽然时刻充斥着危险,但却充满了激情。那种刀口舔血的生活,也最能锻造生死友情。遥看那军旗猎猎,听着那鼓角争鸣,想着大军如滚滚铁流,一往无前,每每想起来,张琪仍然感到血脉偾张。

那种金戈铁马的日子,才是男人最应该过得日子啊。现在,呵呵,张琪摸了摸肚子的肥肉,暗暗苦笑。

其实,张琪心里也很清楚,这黔中城防已经到了非整不可的地步了,军官们吃喝嫖赌不说,军士们甚至连日常操练都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了。虽然这黔中地处大秦腹地,远离战场,但这周围群山之中,藏了大大小小多少土匪,谁也说不清楚,万一哪天某个匪首吃了熊心,咽了豹胆,趁着众人麻痹,来这古城骚扰一番,他真的很怀疑,手下这些军士别说打了,即便逃跑,还能不能跑得起来。

为此,张琪深深自责,他知道这种局面的形成,主要责任在自己,其实有很多次他也试图约束一下这帮手下,但事到临头又退缩了,他狠不下心来,从这点来说,张琪认为自己是个好军人,但却不是一个好将军。

胡思乱想着,张琪很快就到了北门。

城门仍然紧紧地关闭着,门洞里,挤满了等待出城的各式人等,但却没有平日里的喧闹,安静地看着城门前的空地,一百多号人的操练。

张琪挤进人群,见这一百多号青壮,全是清一色绢帕缠头,黑色短襦,腰系宽带,扎着绑腿,口里“喝喝”有声,一招一式,虽然张琪叫不来名字,但看着却整齐划一,迅猛有力。

看着这些年轻人身的汗水,张琪知道,他们已经操练很长时间了。

周围围观的人虽然搞不清楚这是哪个府的家院,更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但并不妨碍他们为这些青壮后生叫好。

人群里,不断发出阵阵叫好声。

张琪蓦然想起来,听郑大人说过,前次老坪山剿匪,那个叫李鹤的长史,带着自己的家院长途奔袭,夜袭断崖的故事。

是了是了,不出意外的话,一定是李鹤带着他的那帮人到了,自己在这黔中城也住了四五年了,还没听说哪个大户人家有这样的阵容。

一定是他!

张琪没说话,只是隐在人群后面静静地看着。

天渐渐放亮,值守房里仍然没有一丝动静,城墙之,更是连个人影都看不到。

有那急于出城赶路的人,渐渐就开始不耐烦起来,大声嚷嚷着,人群开始骚动。

张琪看到,那一百多号青壮已经结束了操练,像一棵棵挺拔的青松,笔直地站立着。队列前方,一个年轻人双脚微分,双手背在身后,腰板挺得笔直,剑眉之下,一双黑亮的星目,死死地盯着值守房紧闭的门窗。

张琪猜测,这个人可能就是李鹤了。看他那神情,张琪隐隐感觉,今天要坏事。

这时,值守房一直紧闭的房门,在众人的千呼万唤中,终于打开了,一个睡眼惺忪的军卒,拎着一串硕大的青铜钥匙,衣衫不整地走了出来,嘴里还不住地嘟囔着。

“吵什么吵?这不是来开门了吗?急着去投胎不成?”

随后,值守房里又走出四五个军士,一边打着哈欠,一边走进城门洞里,合力打开城门,放下吊桥。

城门洞里等待出城的人流和外面急着进城的人流,相互交错,一通推搡,一阵叫骂,乱成一团。

李鹤静静地看着,张琪也静静地看着。

军士打开了城门,又一摇三晃地走了回来,这才看清空地笔直站立的风雷营队员们,一个军士好奇地转了一圈,问道:“你们是什么人?要出城就赶紧走,像根桩似的站在这里干什么?”

李鹤冷冷地看了军士一眼,说道:“你们佰长在哪儿?”

军士下打量了一番李鹤,笑着说道:“你是谁啊?我们佰长在哪你问得着吗?”

李鹤冷冷地看着军士,说道:“我再问一遍,你们佰长在哪?”

军士显然不耐烦了,一把推向李鹤,嘴里骂道:“滚开!”

一掌之下,李鹤纹丝不动。

军士火了,说道:“我让你滚开,听到没有?站在这里碍手碍脚的,再不走,小心我拘你。”

李鹤身旁的占越抡圆了膀子,“啪”的一记响亮的耳光,打得军士的左脸瞬间就肿了起来。

军士瞬间蒙了,周围的军士一看同伴挨打,“呼啦”一下围了过来。

挨打的军士捂着腮帮子叫道:“你他娘的谁啊,竟敢打你家军爷。”

“啪”一声,又是一记响亮的耳光,打在了军士的右脸,这记耳光,来自于张琪。

军士一看到师帅,吓得一哆嗦,顾不得脸火辣辣的疼,赶紧抱拳躬身,口称“大帅。”

张琪冷哼一声,厉声喝道:“瞎了你的狗眼,长史大人都不认识吗?金武人呢?赶紧给老子滚出来!”

旁边一位军士连忙跑进屋内,不大一会,就见一个眼珠子通红,满脸胡子拉碴的军士爬了出来,一边跑还在一边穿衣服,更为好笑的是,这人一只脚穿了靴子,另外一只脚竟然赤着。

这人跑到张琪面前,躬身抱拳,大声说道:“佰长金武见过师帅。”

看着金武这幅狼狈的样子,张琪心里那个气啊,恨不能宰了这小子,丢脸啊!早几天就跟这些人打了招呼,让他们收敛一些,竟然还是这幅吊儿郎当的样子,叫张琪这张老脸往哪搁啊。

“滚!不长眼的东西,还不赶紧过去拜见长史大人。”张琪厉声叱道。

金武左看右看,见李鹤和占越并肩站着,一时有些迟疑,他还真不知道哪位是长史大人。

“你是佰长?”李鹤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