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彝面色一僵,没有接话。
李鹤微微一笑,继续说道:“自从这名人犯被带到司寇衙门,在下就延请医师,百般医治,但无奈此人受伤太重,医师也无力回天。再说了,这名人犯伤情到底如何,大人心里,难道就没点数吗?”
桓彝抬头看了看比自己足足高出一个头的李鹤,不自觉地挺了挺腰板,眼睛里寒芒闪闪,唇边浮起一抹冷笑,一字一顿地说道:“李鹤,你我初识,你可能还不了解桓彝,时间久了,你便知道,桓某的眼里,可不揉沙子。”
李鹤注视着桓彝已然变得青紫的脸,微笑着拱了拱手。
桓彝手一挥,转身大踏步走了出去,几名侍卫亦步亦趋地在身后跟着。
来到门外,桓彝停住脚步,转回头看着漆的花花绿绿的司寇衙门,狠狠地往地下脱了一口唾沫。
“呸!无耻小儿,徒逞口舌之利,老子迟早要你好看!”
正待马,桓彝又突然想起来什么,点手叫过一名侍卫,伏在侍卫耳边低声说道:“你先别急着回去,给老子在这盯着,看看他们可还有什么新的花样。”
侍卫一听,小声嘟囔一句:“大人,这人都死了,还能耍出啥新鲜花样?”
桓彝一瞪眼,朝着侍卫屁股踢了一脚,骂道:“放你娘的狗臭屁!钻贺寡妇的门,你小子浑身是劲,老子让你盯着点,你跟老子推三阻四,皮紧了么?”
侍卫嘿嘿笑着,揉了揉屁股,闪身隐去。
桓彝带着余下众人,翻身马,呼啸而去。
堪堪两炷香的工夫,从司寇衙门旁边一道幽深的巷子里,缓缓驶出一辆牛车,赶车的是一位老者,车帮子,坐着一名衙役装扮的青年男子,男子脚边,是一个用白绢裹得严严实实的长形物件,看那物件的形状,像是一具尸首。
牛车走得很慢,拐大街以后,直奔西门而去。
青年男子一边嘴里念念有辞,一边偷眼往车后瞄着,不远处,一道黑影迅速缀了来,远远地跟在牛车后面,时隐时现,男子的唇角,露出一抹诡异的笑容。
牛车晃晃悠悠,不紧不慢地走着,出了西门,顺着官道走了一会,便拐下了一道小径,走不多远,眼前赫然出现了一处杂草丛生的乱坟岗。
牛车停住,青年男子在老车夫的帮助下,将长形物件抬了下来放在路边,两人对着物件作了个揖,男子打开一个瓶子,将瓶子里的液体泼洒在包裹的白绢,打着了火,瞬间,那长形物件便熊熊燃烧起来。
老车夫转身从周围捡拾着枯枝,不断地往火焰添加着,火势越来越猛,青年男子则从牛车拿了一根铜钎,在火焰里捅着,翻转着,以便燃烧得更加彻底。
骄阳渐渐西沉,老车夫看看天色,嘴里嘟囔了一句。青年男子便从牛车拿出一柄铁镐,在旁边的空地刨了起来,一会儿工夫,便刨出一个不大的洞穴,两人合力,将几乎燃烧殆尽的物件,连同焦黑的灰烬,一起填进洞里,埋土,又用脚踩了踩,才双双作了个揖,架着牛车,原路返回。
一直跟在后面的黑影,见牛车走远了,才从一处茂密的灌木丛里闪身而出,来到刚才两人掩埋物件的地方,用脚踢了踢浮土,转了一圈,想了想,也飞速地转身离去。
圭园,后宅花园。
桓彝仍然躺在亭子里的凉椅,天太热,整个宅院,只有这里最为凉爽。
听完侍卫将整个跟踪情况的禀报,桓彝想了想,盯着侍卫问道:“你扒开看了没有,那厮挺大的个头,就是再怎么烧,也能看到几根骨头。”
侍卫早就准备好了说辞,信誓旦旦。
“这个自不消说,小的扒开看了,大大小小焦黑的骨头,连那头骨,都在洞里,真真切切,大人放心!”
桓彝又追问了一句:“当真?”
侍卫腰板一挺,回答响亮:“千真万确!”
跟了桓彝这么久,侍卫可不会给自己留下任何的麻烦。
李府,东阁。
暗室之内,董路依然静静地躺着,昏迷不醒。李鹤盘着腿,独自坐在董路的身边,喃喃自语。
“董路啊,你一定要坚持住啊!你可知道,为了能将你安全转移出来,我最好的兄弟,不惜以身试药,差点丢了小命哦,你可不能对不起他啊。”
卧榻,渐渐恢复了一丝气息的董路,依然紧闭双眼,一动不动,眼角处,却有几颗晶莹的泪珠缓缓渗出,顺着鬓角,滚滚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