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桃不由赞道:“好文才!哪本书上摘抄来的?”
“管得着吗?”梁爽不悦,“有本事你也抄两句听听,切!”
“可别拿话激我!桃姐就稍微露两手,让你输得心服口服、甘拜下风,竖起你的两只猫耳朵听好了!”
王桃嘿嘿憨笑,摇头晃脑:“元代诗人方夔写过一首食西瓜恨无纤手削驼峰,醉嚼寒瓜一百同。缕缕花衫粘唾碧,痕痕丹血掐肤红。香浮笑语牙生水,凉入衣襟骨有风。从此安心师老圃,青门何处向穷通……”
梁爽不以为然,不甘示弱:“桃姐果然有两把刷子啊,可我梁妹妹也不是省油费电的灯,瞧我的!大宋朝著名词人文天祥作西瓜吟,听我吟来拔出金佩刀,斫破苍玉瓶。千点红樱桃,一团黄水晶。下咽顿除烟火气,入齿便作冰雪声。长安清富说邵平,争如汉朝作公卿!”
马翰拍手称快,跃跃欲试且小试牛刀:“好玩好玩,我也要吟诗作对!可是,吟什么呢?有了!我就改编一下课本里学过的马致远的词枯藤老树昏鸭,风扇凉席西瓜,晚饭有鱼有虾,夕阳西下,你丑,没事,我瞎!”
一言既出,两位姑娘立马不淡定了。
“说谁丑呢?你才丑呢!说谁瞎呢?说你自己呀,那,那你有种瞎一辈子!多么浪漫又富有情调的一场诗词大会,愣是被你这颗老鼠屎搅混了,当真败兴也,吃打”
梁爽一拳挥去,马翰躲闪不及,结结实实挨了一记。
“我去,好痛!”他半蹲下来,手捂熊猫眼,叫苦不迭。
王桃:“烂词一首,活该!”
梁爽:“活该的n次方,活该活该活该……”
看似一团和气的局面和不久前剑拔弩张的气氛完全不符,或许除了这篇小说的创作者大胖儿子之外,只有当事人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现在开始倒带,让画面退回到一刻钟之前,王桃拔刀行剌,势如疾风,快似闪电,马翰呆若木鸡,引颈就戮,一场腥风血雨在所难免。
值此千钧一发之际,梁爽挺身而出,大喝一声“刀下留人”,一头撞向王桃,救马翰于水火,挽狂澜于既倒。
梁爽成功了,马翰石化了。
“桃子,究竟为什么?杀人可不是小孩过家家闹着玩的啊?”
梁爽惊魂甫定,厉声质问。
“谁说我杀人了,我没杀人啊。”王桃一脸无辜。
“没杀人为什么举刀?”
“你误会我了,”王桃苦笑辩解,“我压根儿没想杀他。我不是女侠客,没那个胆儿,平时杀只鸡都费劲,论杀人了。我只是想效仿古人割袍断义,割下马翰的一块衣角,然后从此我与他天涯陌路,分道扬镳!”
“姑奶奶,你没吃错药吧!割袍断义是指兄弟绝义、划地绝交,是男人跟男人之间的事儿,跟男女之情不挨着!没文化不可怕,可怕的是没文化还爱显摆!以后千万别乱用成语了,显得特傻。真的。”
弄清事情原委,梁爽哭笑不得,恨不能立刻消失,实在不想跟一个傻妞做朋友,不然智商会蹭蹭往下掉。
“我不管,我就是要割他的袍断他的义,否则我没法跟自己交代!”王桃气呼呼地说,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别再倔强了好吗,我求你了。”
“就倔,就倔!”
“不如这样,咱们先歇会儿,躲躲太阳乘乘凉,然后你爱咋咋地吧,是飞檐走壁还是上天入地,是白刀子进红刀子出还是红刀子进白刀子出,你开心就好。”
梁爽耸耸肩,摊摊手,亟待王桃做出抉择。
“小爽,相信我!”王桃说,“我真的没想伤害他。说实话,马翰这人挺好的,虽然爱逃课不正混,但为人仗义、慷慨善良,绝对是我的菜。要不是怕家人伤心,我真想和他私奔而去,远走高飞!我就是想完成一个日后回忆起来印象深刻的分手仪式,跟过去的自己划清界限,道声再见。”
“那你怎么不往自己身上捅,或者直接削发为尼,从头开始呢!”
“天杀的梁爽,你到底向着谁?”王桃生气,推了梁爽一把,“我还是不是你的好姐妹?打小撒尿和泥一块长起来的难道不是我而是马翰?”
梁爽:“越说越离谱了啊,谁能跟男孩子一起撒尿和泥?”
王桃:“是你就是你,敌我不分,吃里爬外!”
梁爽:“恨我你咬我啊!”
王桃:“我……我下不去嘴!你太丑了。”
梁爽:“我丑?你瞎啊?”
王桃:“对,你丑,没事,我瞎。”
梁爽:“……”
接下来两个姑娘之间又是一番唇枪舌剑相互攻击,马翰暗自庆幸转危为安,不再成为王桃打击和埋汰的唯一对象。
等到瓜也吃了,诗也吟了,太阳落山,乌云盘踞,三人拱手告别。
不能就这么轻描淡写、随随便便地分手了。
王桃依然初心不改,或者说贼心不死,趁马翰不备,甩出手中刀具,在他短裤后面削去两片布头,收藏起来,留作纪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