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是皇族之后,断不能像自己这般独身一人,可自己终究不是他们长亲,又如何能逼着她去嫁不愿嫁之人。
“是哪家的公子?”
南宫莲月垂下一双美目,柔柔说了一声,“也不是什么陌生之人,当今圣上的表兄,骁卫将军...单东来。”
韩刍夫见过此人,确是个不可多得的良将胚子,此时忆起,少年人的英气和不怕死的劲儿犹在眼前。
他自然也知道,此人是大将军单可法的幺儿,备受圣上的器重,更是肩负着家门的尊荣。按说该是天赐良缘,只是,想起南宫熙月丢在南疆的那根手指,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郡主想嫁?”
“自然不想。”
“那便不嫁。”
南宫莲月抬起一双美目,三分疑惑、七分欣喜,“将军此话当真?”
“你父亲若是在世,必定不允。”
女子有些失落,动了动嘴角,“哦…只是因为如此么?”
自然不只是因为如此。
单可法何许人也,如今,定王府能和大将军府井水不犯河水,便是最好的,若是定王府有意示好,执意去攀他的高枝,非但不能成事,反而还会引来猜忌。若所猜不错,昨日骁卫将军登门,单可法定是不知情的。
“郡主,此人非但不能嫁,定王府还须得将他名言拒绝了。”
“当...当真?”
韩刍夫点了点头,又道一声,“此事之后,王舍城中或会说郡主恃位而骄,郡主可会介怀?”
南宫莲月苦笑着摇摇头,她怎会介怀?
先前还担心执意拒绝会触怒了将军府的逆鳞,现下一切都迎刃而解了,她不知道有多欢喜呢。方才刚进这掌马院时的一脸愁云瞬间也都烟消云散了,复又重拾一张笑颜。
望着眼前之人,见其眉宇间有几分沉重,平日里的英姿竟似一夜间退了些许,转而一想,那红袖坊何等地界,莺莺燕燕,娇媚婉转,男人去了不都得脱层皮,一念乍起,既心疼,又伤情。
定王府虽有这份心思,可坏事总像是自己长了脚似的,尤其是这等牵涉到皇族和权臣的丑闻,更是追着赶着钻进了人的耳朵里。大将军当着满朝文武的面将堂堂郡主嫌弃的里外不是的,已是传的满城风雨。
于是乎,众人欺他定王府无权无势,一边倒的均说是南宫莲月一意高攀,更有甚者,竟然还传出她为了进大将军的府门,不惜去引诱骁卫将军单东来。
定王府已然许久未曾这般沉寂了,主子受辱,下人们也是萎靡不振的。只将府门关得死死的,生怕那些是非再传入了郡主耳朵里。
火炉里的炭火烧得正旺,一颗心却是如坠冰窖,南宫莲月坐于几前,黯然垂泪。
她也无心去高攀他大将军,何以当着文武百官的面这般羞辱于她,无权无势便就该受尽欺凌,哪怕身为皇族,在权臣面前,也要矮上三分么。
虽身处在朱门大院里,府门外尚有侍卫好生守着,却似有千百双眼睛都在盯着自己一般,轻慢鄙夷,讥笑嘲讽,均是在笑话着她南宫莲月不知羞耻,不知轻重。
定王府固然笼罩在一片惨淡之中,皇宫之中也不复往日清净。
君兰殿里,赫羽坐于炉前,将一双五彩琉璃球捏的吱吱作响。
芳琴姑姑在一旁烹着茶,瞧见少女小脸上的不安,知她在为这两日的事犯愁。
女君虽已交代过,朝堂之事不可外传,却不知这王舍城向来不缺好事之徒,哪有不透风的墙,一夕之间,郡主便成了整个皇城的笑柄。
“陛下,事已至此,只可说是单小将军和郡主二人有缘无分罢了。”
“若只是有缘无份倒也罢了,莲月姐姐受此屈辱,朕实在...”
芳琴姑姑自然也同情定王府里的那位,只得叹一声,“身为女子,便是有这点不好的,惟愿郡主大度些。”
“姑姑,身为女子便总是要嫁人的么?”
芳琴姑姑盯着女君一张小脸,认真说道,“大抵如此,就连陛下,也免不了总要成婚的,不过啊,陛下如今是一国之君,也不必嫁人了,他日自能选个好夫婿助你延绵子嗣。”
赫羽闻言,只觉得小脸上一阵滚烫,嗔了一句,“姑姑也拿我取笑了。”
“羽儿是大凉女君,守护家国安定固然要紧,为皇族开枝散叶也不得怠慢。”
赫羽知晓芳琴姑姑说的有理,历来皇族便是如此,新君继位的头等大事,便是广纳后宫,多出子嗣。
如此说来,自己倒与那掌马院中的马别无二致,到了年岁,便要生下小马,逃不开,避不掉,不由得轻叹一声。
屏风外响起福海的声音,说是有人求见圣上,不是别人,正是陛下的马倌。
赫羽心头一颤,他为何而来,自己亦能猜得到。
郡主一事,确是将军府做的过了些,自己心中也正谋划着如何善了,可依着此人对郡主的关切,只怕他心头早已是窝着一团火了,虽不惧他,可也实在不想和他正面起了冲突。
“去告诉他,朕今日不适,不见外人,有什么话由你带来便是。”
不多时,福海便又来了。说那人说了,是有重要的话要对陛下说的,若是传给了第二个人,陛下必定要恼了。
赫羽俏脸一沉,已然听懂他话中之意,自己若是躲着不见他,他就要将那晚红袖坊之事说出去了,这人当真恼人之极,心头不禁咬牙一番,心一横,恨恨道,“宣他进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