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府那日,朕自领着文武百官来姐姐府上讨杯酒,看他们还说道什么?”
南宫莲月望着眼前一脸正色的少女,只感激的不知所措。但见她顺手拾起几上衣衫又看了一遍,便张起一双顾盼生辉的眸子,打量起这屋子来。
少女迈着轻巧的步伐踱了几个来回,却将南宫莲月一颗心踩的七上八下的,若是被她将人翻出来,笑话自己不守清规事小,治自己一个欺君之罪那可是绰绰有余了。念及此,一张俏脸顿时失了颜色,身子也不听话地颤了起来。
“姐姐...可是有不便?”
“今日我…身子不舒坦,陛下见笑了。”
“身子不舒坦?哦...懂了,朕每逢那几日,亦是心烦意乱,坐立难安,正巧昨日方毕了,朕便沐浴梳洗换新衫,来看姐姐了。”
南宫莲月闻言,慌得就差伸手去将那一张小嘴捂上了,“陛下,不可失言,不可失言。”
赫羽见南宫莲月身子不适,也不便叨扰,掩嘴娇笑着便离去了。
目送着宫人前呼后拥拥着女君离去,南宫莲月一颗心总算是落回到了肚里,方将房门紧紧关上,屏风后面人影一现,男人面无表情走了出来。
方才若是在女君面前认了自己的心意,又待如何,左右他是知晓了,便就够了。而此时四目相对,也唯有继续装傻了。
“依将军看,陛下有意让熙月监管盐铁,是福还是祸?”
“是福是祸,一做便知,若是殿下能将这差事做好了,也不枉他在南泽历练这两年。”
南宫莲月闻言点了点头,复又说道,“方才在陛下面前,莲月多不得已,只是,我自拿将军做亲人的,日后该关心的还是一样不会落下,即便是父王在世,也定会允我这么做的。”
“郡主和平王殿下一样,都是宅心仁厚之人,韩某能结识你们父女,大幸。”
南宫莲月知他平生最是敬重自己的父亲,此时听闻他将自己与亡父相比,心头那是何等的欢喜,只羞的低下头去。
女君的玩笑话又似响在了耳边,这娇羞更添几层,局促间,只得将一双美目紧紧盯着足尖上的凤尾花,轻咬着两瓣樱唇,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
“郡主,若是无事,我便回掌马院去了。”
南宫莲月闻言,慌忙抬头,却见男人一只脚已然迈了出去,脱口便道,“陛下年岁还小,话语间有失分寸,将军也莫往心里去。”
韩刍夫闻言回首,那个人,那张脸,那道身影,正巧落在了女子一双美目里。
那一眼的温柔,定是自己看错了。
他,方才是笑了么?
男人出了房门,只留下一脸怅然的女子呆呆立在原地,直至萍儿进屋来添炭,才将她轻扶着坐了下来。
主子这副模样也是多见不怪了,每每那人走后,她的魂儿就似被一起带走了一般。
“萍儿,我对他的心思,连旁人都看得出来,为何独独是他,偏就不懂。”
“韩将军哪晓得什么儿女情长啊,萍儿估摸着,他自打娘胎里出来,便就不懂情这个字怎么写来的?”
南宫莲月本自心间还堵着一丝幽怨,却被这俏皮话逗得笑出声来。若真是这样,倒也不赖,左右他的心里也装不进去别人的。
“郡主,这新衫韩将军收不得了,便就留给殿下吧,好歹也是您一针一线赶出来的呢。”
“这等色泽,熙月穿上还不得老了十岁?”
“那就等殿下十年后再穿,也不迟啊。”
南宫莲月看着萍儿将那新衫仔仔细细叠放整齐,好似真是要留给十年后的弟弟穿,心念一动,十年后的定王殿下又会是什么样的,怕是会与父亲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般了罢。忽而想起了什么似的,忙问了一句,“萍儿,我日前交于你的书信,如何了?”
“郡主写与殿下的家书,萍儿不敢耽搁,当即便就差人送去驿馆了,此时业已在去往南泽的路上了。”
“路上了...可还追的回来?”
萍儿见主子面现忧色,不解回道,“驿卒一旦离开驿馆,便来来回回要换上好几人,此时这手信已不知在何人手里,又离王舍城多远了。”
南宫莲月眉头轻蹙,心道不妙。
那日朝堂之事传的满城尽知,自己心中委屈苦楚难解,夜不能寐,挑着灯便向远在南泽都城曲阿的弟弟诉起苦来。
如今烦扰一一解开,方才更得了陛下封官赐宅的恩典,如此看来,那满纸的心酸却都是无病呻吟。
可弟弟如何脾性,自己这做姐姐的再清楚不过了,当下一咬牙,急忙吩咐道,“萍儿,为我研磨,我要再书一封,你于我加急送去曲阿。”
萍儿跟着主子已久,却还从未见过她这番焦急的模样,当下也不耽搁,赶紧腾出双手,细细研起墨来。
“郡主莫慌,南泽人也要过年节的,兴许那信在年节前是送不到殿下手中的。”
“我也盼着如此,更盼着熙月已然不是昔日的那个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