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霜儿瞧着郁胜宗的脸庞,数月来来回奔波,又是担惊受怕,又是操劳,长琴香消玉殒的事情对他打击似乎不小。他虽然说自己才十八岁,此时面容憔悴,却像是老了好几分。
她有些心疼,她知道这些日子郁胜宗一直都没有睡好,伸出手来轻揉郁胜宗的太阳穴,轻轻说道,“那你好好睡一觉。”
郁胜宗却并未乖乖地躺回床上,而是换上另一件行囊里的旧衣服,接着重新披上披风。
“我出去一趟。”
风霜儿惊奇道,“晚上啦,你不好好睡觉出去乱逛什么。”
郁胜宗说道,“我去一趟太守府,看看师父在不在,若是在的话,我一定要阻止师父在太守面前说出翩羽失踪的事情。”
风霜儿叹了口气,说道,“那我跟你去吧。”
郁胜宗摇摇头说道,“不用,我是去见师父,又不是去闯龙潭虎穴。”
风霜儿紧皱着眉头说道,“至少把我给你做的新衣服穿上,莫要着凉了。”
郁胜宗咧嘴一笑,“好霜儿,你莫要怪我。我这件衣服是师父前年过新年的时候给我们买的,暖和得很。而且师父教育我们要勤俭节约,我失踪这么久,如今穿着一件新衣裳去见他,他老人家会不高兴的。”话说完,人已经出去了。
风霜儿看着在黑夜中消失的人影,眉目神情,满是担忧。
郁胜宗将大兜帽重新戴上,他出了医馆,左顾右盼,确定了外面没有官兵,这才一溜烟跑不出去,在黑夜中深吸一口气,却觉得有些真气不足、有心无力之感。他心一沉,暗道,“这暗伤越来越厉害了。”只是又提了口真气,运起轻功,朝太守府而去。
也不知道师叔有没有告诉师兄师父他们自己还活着的消息。
也不知道师姐这次下山了没有。
正待到了太守府门口,几个门卫拦住了他,厉声说道,“何人?!”
郁胜宗沉声说道,“听闻华山派成深成掌门正在太守府做客,在下是他的弟子,还劳烦大哥通报一声。”
正巧在这时,只听门口一人奇道,“咦?你是?”
郁胜宗听这声音来得熟悉,拉下兜帽说道,“大师兄!”
此人正是华山首徒丘若君,他原本并未认出郁胜宗来,只是觉得此人好生眼熟,声音似乎也听过,待他见到来人是郁胜宗,却变了颜色。
只听“呛啷”一声,修复重铸过的秋水剑出鞘,只听丘若君冷冷道,“好你个叛徒,吃我一剑!”
郁胜宗一惊,万万没想到自己居然成了丘若君口中的叛徒,来不及多想,他赶紧向旁边一闪,躲过了这一招。
“大师兄,你这是做什么?!”
丘若君沉声道,“废话少说,你若还有一点华山弟子的尊严,便亮出你的剑来!”
这二人这么一闹,院子里已经跑出一众人来,正是成深、傅沉和成胜玄这三人。
成深看见了他也是厉声道,“逆徒!”说完上前,反而夺下了丘若君的长剑,指着郁胜宗说道,“逆徒,你勾结逆贼,毒伤我儿,还有什么话好说的?”
郁胜宗脑子嗡的一声,如遭五雷轰顶,结巴道,“师父,师父,你说什么,徒儿听不懂。”
丘若君冷哼一声,上前说道,“郁宗,我问你,当日大牢里的囚犯,是不是你放出来的?!”
郁胜宗想起了凌南飞,一时语塞,只好点点头,说道,“确实是有这么一回事,但是......”
丘若君抢道,“好,我再问你,这几个月来你和黑市中人有密切来往,是也不是?!”
郁胜宗一阵头大,还是老老实实地说道,“确实是这样,但......”
成深上前一步,沉声道,“胜宗。”
郁胜宗听见成深呼唤自己的名字,回应道,“师父。”眼神里有几分期待。
只听成深严肃道,“从前这些黑市人物,黑道中人,便多是些三教九流的人物。只是黑道中也有很多英雄人物,为师也很是景仰。但现在黑市站在了朝廷的对立面,要造反咱们大楚,你一条道跟他们走到黑,为师很是痛心。但你从小是为师看大的,原本师父还想给你个改过自新的机会,但你成师兄的伤......”
郁胜宗说道,“师父,成师兄的毒,确实不是我下的。”
丘若君厉声道,“住口,本门掌门师尊,岂容你这旁门左道在这里‘师父师父’地叫么?毫不害臊!打从你入门开始便和胜玄颇多矛盾,你怀恨在心,给他下毒,也不是什么稀罕事。”
郁胜宗心中颇为气结,大声道,“大师兄,天地良心,那毒确实不是我下的。师叔,你、你给我说句话啊......”
傅沉却好像没听到他说的话,将脸扭过去,不去看他。丘若君怪笑一声,说道,“你好会说笑话,正是师叔在你的房间里搜寻到了证物,证实了你的罪名!”
郁胜宗顿如遭五雷轰顶,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了。
傅沉虽然不去看他,但郁胜宗仿佛看见傅沉的背后有一张面具,狞笑地看着他。
而在这张面具的背后,却还隐藏着更狰狞的阴谋,一个比天道宗、比紫电、比朝廷的肃清、比长琴的算计更深沉,更诡谲,更危险的阴谋。
“不、不,不是这样的......”郁胜宗怔怔地看着站在他对面的师门,想要辩白,一切的语言,却又是那样的苍白无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