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到了陶府,陶泽与冯恒来不及休息,先提了土特产去吏部报备,两人深夜才带着酒气回来,。
冯恒草草向冯京墨交代了句明日早晨进宫,就七歪八倒地由白氏扶回房间歇息。
多日的跋涉为的就是这一天,冯京墨心中没有过多的紧张,照常睡了。
第二天陶夫人特意派了嬷嬷来给冯京墨梳头,嬷嬷替冯京墨细细挽了个双环望仙髻,仅在发髻底簪了一圈玉珠,又挑了一条碧色软缎襦裙。
冯京墨谢了嬷嬷几句,忍冬拿出早已备好的封红塞给嬷嬷。
嬷嬷笑得开怀,“小姐长得明丽,按说穿红色或紫色更好看,可宫里贵人多……头一回去,还是稳妥些的好”。
冯京墨看了看镜子,清雅的装束下,自己的样貌果然淡了几分浓丽之色,心中不由感激,又郑重向嬷嬷行了礼。
马车从陶府走了许久才到宫门口,几人下了马车,内侍将陶泽与冯恒带去东极殿,宫女带着冯京墨来到寿康宫。
跨进寿康宫正殿门,冯京墨低着头一丝不苟地磕头行礼。
有个温和的声音响起,“起来吧”。
丫鬟扶起冯京墨。
断续有人问起她妙慈、南慈堂的事情,她一边滴水不漏地谨慎作答,一边看着屋里的众人。
正中坐了位穿檀色福纹大袖的妇人,富态祥和,应该就是太后。
太后右下方坐了三个宫装丽人,为首的应当是皇后,三人长相都平平,只当中一个略娇丽些。
太后身边坐着个十一二岁的女孩,女孩穿着浅紫玉兰罗裙,头上戴着紫玉花簪,尽管年纪尚小,但眼波流转间似含了渺渺秋水,有种超脱凡俗的美。
从年纪和长相来看,这应该就是福仁郡主。
果然是人间绝色,冯京墨自己长得也极好,可与这少女比起来,还是不及。
按说姜太后从前宠冠后宫,当今太后应该不喜仁福郡主。
可太后看起来十分关爱郡主。
冯京墨心中还在揣测,殿外传来少年欢快的声音,“阿圆妹妹,到时候你也一起过来吧?”
冯京墨转眼看向殿门,一个穿着靛蓝绣银线云纹滚边锦袍的小公子撩袍入殿,随后又走进来一个穿月白杭绸直裰的少年和一个着素纹云锦留仙裙的少女。
冯京墨只看了那蓝袍小公子的脸一眼,心中顿如雷击,几乎要站立不住。
她几乎脱口而出那个心中百转千回的名字。
幸而随着几人入殿,殿中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过去,一时没有人注意到冯京墨的失态。
太后命宫人端茶果点心上来,笑着问,“你这皮猴,不好好学习,又要拉阿圆去做什么?”
蓝袍小公子刚咬了口糕点,有些口齿不清,“这回是正经事,父皇让我和砚之下月起学骑射,我们三人总是一处的,我就想着邀阿圆妹妹一道”。
太后轻轻拍了小公子一下,“阿圆妹妹终究是女孩子,怎能和你们舞刀弄枪?”
后来太后又让那叫“阿圆”的小姑娘以后不上课时与仁福郡主一起在寿康宫学女红。
太后把冯京墨介绍给那几个孩子,“这个妹妹与你们年纪相仿,已经十分了不得,在广东开了十一家医馆”。
蓝袍小公子问,“可是南慈堂?”
皇后笑答,“难为你还记得”。
蓝袍小公子这才认真地看了眼她,“以后多做些鲜木耳那样的好东西送进来”。
太后大笑起来,“咱家的孩子哪有第一次见面就向人讨东西的,叫你父皇知道,又要罚你抄书了”。
众人都欢快地笑了起来。
后来太后与娘娘们赏赐了她一些绸缎、首饰,宫人就端着赏赐送她出宫。
冯京墨把指甲掐进肉里,才憋住了眼泪。
那个模样,无论她变成了谁,只要她还有林安的记忆,那么就不会忘记。
原本她就是林安,不是什么冯京墨。
虽然那个少年没有注意到她,只对她做出来的鲜木耳有点兴趣。
不像顾南,同样是众星捧月的顾南,只要她在,顾南的眼神总会落到她身上。
但,这一切都没有关系,即便这个少年只是长了张与顾南相似的脸,那也是这个少年的幸运。
今后,他若有什么困难,自己就去帮他解决;他若有什么愿望,自己就去帮他实现。
就像,顾南为自己所做的那样。
回陶府的马车上,冯京墨终于忍不住低泣起来。
顾南,好久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