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洛水河道中的董军一众将士,听了王浩等人这话,虽有些不信,但见到敌军退出十数步远,心下自然也松弛了下来。
因河水不深,前排那些满身屎尿的军士,便急不可待地泡入水中,用河水清洗身上的屎尿,也有些洗身上的创伤一时间,战场陷入了平静,宽宽的洛水河道中拥挤的人影晃动,原本清澈的河水里,却已经满是屎尿和血污,还有漂浮着的士兵尸体,水面上甚至还有不少鱼虾,也因这场战争翻了白眼,漂浮在水面,随波逐流。
“王浩这是搞什么飞机啊……”
眼见得对方明明可以趁机下手,说不定便能以多胜少,一举击败自己,然后却突然停了下来,说是要堂堂正正的干一仗这让董乾十分疑惑不解。
他望着对岸立于斜坡上的敌军,心中却升不起一丝一毫的高兴,反而越来越显得担心。
事情不对啊!王浩对他董乾可没心慈手软过,昨晚一把火烧了他五万大军,气都不带喘的!难道是皇甫嵩念及旧情心软了?
按说,战场形势千变万化,抓住机会,可以反败为胜,若丢了机会,那可能就得全军覆没!王浩等人断不是庸碌之人,怎么会如此?莫非有诈?
董乾陷入沉思之中,不管将士如何,自立马于河中思考其中缘由。
吕布、郭汜等人也不得其解,见此情形,便借机休息了,他们刚才的热血沸腾,也已被这场厮杀和满天的屎尿给压了下去,犹如刚燃烧起来的一团烈火突然被泼了一盆冷水一般,纵火星犹在,但一时却难以燃起斗志。
战场沉寂一时,望着洛水许久的石宝陡然变色,大喝道:“不好!少主,我们可能中了王浩之计矣!”
“什么计?”董乾回过神来,不解的问道。
石宝面露惊骇,转头望着洛水上游,轻声说道:“老天保佑,千万不要被我猜中啊!”
“石宝,你有何见解,快快说来听听!”董乾有些不耐烦的喝道。
石宝虽虔诚祈祷着,但上天却似乎没听到他的祷告,石宝尚未来得及说话,董军十数万大军就被一阵轰鸣声吸引了注意力,纷纷抬头望上游方向看去。
“什么声音?”
董军大小将士不明就里,心底却陡然升起一股寒意。
而对岸的王浩、皇甫嵩等人不见丝毫的惊讶,早在意料之中。
皇甫嵩呵呵笑道:“这些西凉人不识水性,更不知河流变化,估计没见过洪水决堤吧!就这么傻愣愣的站在,也真是可笑了。”
刘备摇头叹道:“此计虽妙,然却多造杀孽,有违仁德之道,如此虽有功于江山社稷,然终究良心难安呐!”
王浩瞪了刘备一眼,却不出言反驳,眉头紧皱着,望着河道中的数万西凉骑兵,沉默不语。
在西凉大军扭头寻声望上游方向看去时,石宝已然惊骇出声,大叫道:“不好!来不及了,是洪水,快撤!”
“啥?”董乾、吕布等人都是北方人,又生在缺水的地方,实在不了解洪水决堤时的景象,一时错愕。
之前战场上喊声杂乱,竟谁也没有注意到上游传来哗哗水声,待石宝反应过来时,水声已极大了再等他出言提醒,董乾等人反应过来时,一切都已迟了,上游一道白线已经滚滚而来,哪里还逃得及?
董乾、石宝等人再看向对岸时,眼神中已充满了骇然。
“弟兄们,快撤!洪水决堤了!快上马,战马善游,前队改后队,后队做前队,不要怕,冷静点!我们可以安然退去。”深识水性的石宝,撕声揭底的高喝着,以稳住骚乱的军心。
但这些军士多是西凉军,从小在马背上长大,绝大多数军士根本不识水性,见到洪水来时,早已乱做一窝蜂,不依队伍,自相离乱,互相践踏,石宝却也止遏不住。
吕布、董乾身处河道乱军之中,虽极力要稳住军心,还因此杀了几名士卒,但倒底也只能稳住身边一小片人,这河道中挤着的五六万人,依然是乱哄哄一片。
剩余在河边作为后备守候着的几万董军,见到此情形,又惊又怕,虽有不少人急忙到河边相救,引导战友退到岸上但大多数人却害怕洪水波及到自己,早已逃出几十步开外了。
“王浩,这洪水定是你放的,你先放火烧我五万大军,今番用粪浆扰乱战场,还敢敢纵大水来淹我军,要脸不要?我这可是五六万生灵,你如何敢下得了这狠手?哼!你们盟军妄称正义之师,今日一见,原来不过是谬传尔!卑鄙无耻之徒!”董乾心中惊骇,想退去,却又被后面拥挤的士兵给挡住了去路,虽有亲兵协助,但一时仍旧难以退到岸上,苦恼间气急败坏,忍不住高声喝骂。
同时董乾心底已生出必死无疑之心,暗自后悔:“枉我董乾久经战阵,却不想因一时怒气冲昏了头脑,以至于今天中了如此肤浅之计,董乾呐董乾,枉你还是穿越者,老天给送了你一个召唤系统,却让你把一把好牌给打烂了……哎!莫非真是天意吗?虎牢关一战天降陨石破关不说,而今又送我一个克星!老天是故意玩我么?
王浩听了,分毫不为所动,哈哈大笑,扬声喝道:“哈哈,董乾,若不是你贪功冒进,狂傲不可一世,怎会连中我两计?你身为主帅,若谨慎用兵,哪能有今日之惨境?你手下十数万大军,生死全系你一人之手,这是战争,归根结底还是你将他们送上了黄泉路!你枉费还是穿越者,竟然走董卓的老路,以强横霸道夺权争位,不知道变通,真是傻不拉几!
呵呵!盟军虽号称正义之师,但你别忘了盟军此番是来讨伐逆贼的,打的就是你董家父子!自古胜者为王,败者为寇,只要赢了,那便是对的!杀一人为罪,屠万人为雄,这可是你说的,我可是信了,你又待怎讲?
战场之上,对敌人的仁慈便是对自己的残忍,若你们投降,那我们定然善待战俘,但你们非但不降,此番追杀我们,不是也想着要赶尽杀绝,擒杀我等么?你若不是抱着这等想法,何以会有今日之境?哼!多说无益,若你此番侥幸不死,那咱们日后再做言语,洪水已经来了,我也非天神,挡不住了,谁让你不见棺材不落泪!你自求多福吧!”
王浩话音未落,先前的白线携着滔天的洪流,已经顺着河道席卷而来,威势无可与抗!
这不仅淹没了董乾等将最后的不甘和诅咒、喝骂同时,也淹没了河道中数万西凉骑兵最后的一丝生存念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