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散的差不多的时候,那张告示就那么孤零零贴在那里,朝廷的印鉴红的像血一样。
忽的那红上几处变得暗了,街上的人抬头一看,忙拿手上的篓子布巾一遮,边跑边喊道:“下雨了,下雨了!”
四面八方的商贩们跟被捅了的蚂蜂窝似的,利索的收了摊子,急匆匆回了家。
还有调皮的小孩不肯走,非要在雨里淋成一个落汤鸡方才觉得新奇痛快,被爹娘一手捞着,也不管嚎啕的撕心裂肺,一并带回家了。
唯独一个人,黑色的便服,墨色的靴子,头上带着一个斗笠,一看就是街上刚买的,颜色还泛着青。
他看着那告示好一会儿,突然伸手揭了下来,折了几下揣进了怀里,疾步离开了。
惠州边上一个没什么人的小镇里,有一处幽静而隐秘的地方。走几步便是大片的竹林,再往前走,便是石头山。
说是石头山,这山却不低,只因其上多产用来筑水坝时候用的巨石,才捡了个简单名字叫做石头山。
山脚下还有一条小溪,水不深,清清冽冽的干净地能看见底下的石头。
有山有水有树,却没什么人家。
主要因为这里是惠州边边,离奉都靖阳隔了不是一点点,如今这年头,百姓安居乐业哪个不想往热闹的地方凑,像这种偏僻的地方,风景好也不见得有人来了。
只在竹林深处有一处人家,屋顶炊烟袅袅,正是在生火做饭。
顾俞坐在窗前,盯着外面大片大片绿油油的竹子看,虽然眼睛一眨不眨,那双眼珠却灰扑扑的,仔细看来竟是没有半分色彩。
做饭的阿婆垫着布从小灶锅里拿出碗药来,递给一旁帮忙的顾岚,“快去给你家小姐喝了吧,这药凉了更苦,入不得嘴。”
“哎,好。”顾岚忙去接着,闻了许久这个味道,还是觉得难以接受。好像泥巴混着草根的味道,闻多了嘴巴里都觉着苦。
她刚转个身,阿婆便叫住了她,“外屋柜子上边,今天我去集上刚买的蜜饯,拿来煮粥的,给她捏一点去,就就嘴。”
顾岚点点头,急着端药过去了。
到了顾俞的卧房门口,她深吸了一口气,腾出手敲了几下门,照例没人应,便自己打开了。
“小姐,该喝药了。”
她特意抬高了声音,顾俞才后知后觉般动了动脑袋,仍是坐在窗边,道:“辛苦我家阿岚了,今天的药苦吗?”
不必说,定然是苦的。
就如同顾岚每次都敲门,却总是没人应一样。
自从那日雁都之变回来,她家主子不只眼睛看不见了,耳朵也越来越不好。
得要抬高了声音才能勉强听见。
姜恒和顾岚为此十分痛心,顾俞却没觉得有什么,有时候看不见听不见反而是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