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您该休息一下了。”满头银发，脸上皱纹如同刀劈斧削般深刻的老者对着静静坐在铁黑色王座上的人影微微躬身，语气诚恳，满怀关切。

“已经……天亮了么？”过了一会，坐得笔直的威廉二世才从思绪中回过神来。

他偏头望了望侧方的拱弧凸肚窗，看到了厚重窗帘缝隙中泄出的缕缕天光。“人老了，想起事情来总会忘记时间……”

“是的，陛下，哈利法克斯的传讯已经抵达了维尔多纳，瓦列里娅女公爵说国内局势稳定下来至少要一个月……”

“会议延期了，是吗？”威廉二世闻言微微颔首，追问了一句。

“是的，‘巨人’已经批准了女公爵的请求，正式宣布了。”

“那我倒确实可以好好休息一下了，有了一点缓冲时间。”威廉二世轻轻地松了一口气。

从昨晚赴宴归来后，威廉二世就把自己一个人关在这间空旷的大殿里，驱散了所有下人，连贴身护卫多年的黄金骑士留里克也被要求只能守候在大门之外，没有紧急事情或是召见不得入内。

威廉二世知道今年“帝国会议”的形势不容乐观，可没有想到竟能如此糟糕：

卡林提亚公爵和迟到的哈利法克斯女公爵还未做表态，但来自哈洛斯堡家族的约瑟夫大公已经明确表示了对皇帝之位的追求，正在不断地争取那些观望的大小贵族，为后面的选举造势；

教廷选侯那边同样发生了变化：原本只会提名一位教廷诸侯，然后在自己内部投票，只是走个过场的他们现在竟然同样选择观望，甚至暗示可能会考虑支持某位世俗选侯。

按照常理来说，这几位教廷选侯自己都明白，即使是最虔诚的诸侯也不希望一位戴着方帽的教士成为他们的皇帝，他们提名的无论是哪一位教廷选侯，都不会得到大多数的支持；

而作为教皇直属的封臣，他们又有义务尽量将教皇的权威普及到神圣诺曼的每一个角落去，包括选出一位教士皇帝——

这就意味着他们通常在帝国会议上只能自己提名自己，自己投给自己，不留把柄而毫无意义地走完流程。

但是这一次不同，威廉二世对此有着非常不好的预感。

“教皇应该对教廷选侯的行为表示了默许……”

“我的想法，很难让戴方帽的他们支持，就看看能不能争取一下施耐德和瓦列里娅……”

“或许，得拖入‘骑士公投’的环节了……”

一直在思考这些事情的威廉二世轻轻地叹了口气，“你也辛苦了，留里克阁下，你先去休息一下吧，宫殿里很安全。”

他侧头望向大门处的老者。

“陛下……”

“再让我一个人独处一会吧。”威廉二世转回了头，重新将视线投向正面的雕花墙壁，上面悬挂着一幅几乎占据了整个墙面的彩绘壁毯，明艳浓郁的色彩在烛火灯盏的照耀下有着一种梦幻的感觉。

“是，陛下。”留里克·安托内克最终还是退了出去，从外面轻轻地把门合上。

威廉二世细细地端详着那幅名为“贵妇与独角兽”的大型壁毯。